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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刚过了十王府街,便望见高耸的雕花门楣,其上绘彩,十二道门档赫然,朱漆大门上饰金铺首衔环,其下石阶共八级,左右两尊汉白玉狮子,爪鬣分明,栩栩如生,无不昭示主人非同寻常的身份。
高门凛然生威,整条街只此一宅,便是当朝首辅陆循的府邸。
为相十余载,陆循权倾朝野,府中来往宾客皆是勋贵。应门小厮见毓坤士庶打扮,心中不免怠慢,然还未张口盘问,便被急匆匆迎出来的总管赵瑞踹在一旁。
身为陆府总管,赵瑞自然识得毓坤,万万想不到太子爷亲临,偏巧老爷入宫值宿。他领着府中家人乌泱泱跪了一片,要派人请陆循,却被拦了。
但见太子姿态娴雅取了腰间折扇在手中一打,微笑道:“不许惊动那么多人,我只问,你家二爷可在。”
赵瑞心道,老爷特意吩咐这几日不许二爷见客,然却挡不住太子大驾。见毓坤居高临下觑来,赵瑞擦汗道:“二爷因犯了家规,被老爷罚在后堂反省,奴才这便去……”
然话未说完,毓坤已负手迈过中门,赵瑞赶忙起身跟上。
依制,一品大员的府邸不可超过三进九间,陆府宅院却有五进,后堂另有一处园子,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毓坤心中有个猜想。果然,迈入园中便遥遥望见临水的凉亭挂着素纱帐,帐中紫铜熏炉燃着香,有个俊朗的身影端坐在一方棋坪之前。
他自然便是陆循独子,太子伴读,陆英陆时倾。
外面虽一场风雨在即,陆府后园却如世外桃源。毓坤不许赵瑞跟着,亦不许园中伺候的丫鬟通传,信步幽静花间,内心渐渐宁静。
听到声响,陆英抬眸,望见身着常服的毓坤一怔,起身行礼。
毓坤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繁缛。”
自幼相伴,陆英倒不客气,取了一方蒲团请她落座,仔细瞧她。
毓坤倒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侧过脸去,张开折扇道:“看我做什么。”
陆英未答,只微笑道:“殿下怎么来了?”
毓坤收起折扇,在他面前敲了敲道:“那你倒先讲讲,究竟因何开罪了你爹,被关在家中受罚。”
陆英沉静望着面前的残局,拈起一枚白子道:“没什么,不过是因为秋闱的事。”
毓坤了然,恐怕这世间最令陆阁老头痛的,便是他的独生爱子离经叛道,不肯入仕途。
看陆英径自解古书上的棋局,毓坤道:“旁人皆言陆相之子整日在府中莳花弄草,不问世事,我却知道你是要做清流,故意这般样子,与你爹置气。”
陆英望了她一眼,并没有否认。
毓坤忍不住道:“今年的秋闱……你真不下场?”
今日她实是劝进来的,那梦令她如鲠在喉,若真是什么预兆,倒不如未雨绸缪,从眼前着手。若朝中有陆英在,她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被动,她需他与自己站在一处,无论现在,还是以后。
陆英道:“他也是这般问我,我对他说,入仕又如何?即便如父亲大人一般位极人臣,千古之后还不是成就史官笔下骂名。”
毓坤莞尔:“你真这么同你爹说话?”
陆英叹道:“自然是真,所以他赏了我一巴掌,请了家法,让我好好反省。”
虽是讲受罚的事,他语气却淡淡,毓坤依旧抱着期望,轻声道:“那今年的秋闱……”
陆英犀利望了她一眼,被他那么审视着,毓坤只能将没说完的话吞了下去。
止住这话题,陆英取水烧沸,为她烹茶。
毓坤接过一方绿玉斗,其中嫩叶舒展,清香沁人,是雪水沏的碧螺春。
心中却不免失望,向来知道陆英再有主见不过,从不轻易改变心志,他爹都办不到的事,她又有什么把握能劝得动他。
轻抿了一口清茶,微苦而后甘,毓坤垂下长睫,忽听陆英道:“殿下……生我的气了。”
她淡淡道:“没有。”
陆英望着她,若有所思道:“我觉得今日,殿下对我疏远了。”
毓坤心中一顿,没有答话。她是很有些介怀那个梦的,只是不好与他讲。
陆英轻声道:“难道有什么事,殿下还不能同我讲?”
温柔的语气令她抬眸,正见他瞳中全然映着自己的影子。
忽然有和盘托出的欲望,毓坤开口道:“我做了个梦……”但见陆英神情专注,她一顿,深深望着他道:“若要在我和福王之中选一位辅佐,你要如何抉择?”
毓坤立定,压下心中的不耐瞧着他,只见他长身玉立,倒是丰神俊秀,然就在这堂堂样貌下有多少污浊手段,怕是没人能看出来。
察觉到毓坤面上的冷意,蓝轩笑了笑道:“先前遣了批工匠到工部军器局造燧石铳,已打了样儿出来,殿下可要随臣去看一看?”
毓坤闻言在心中冷笑,还真当她是个傻的,吃一堑长一智,这里面怕不是又有什么事在等着她。想到此处,她微笑道:“如此倒是好,厂臣办事,我没有不放心的,若需要什么改动,厂臣自行斟酌便是了。”
蓝轩倒讶异了,他原本以为,就算是厌烦自己,她也绝不会拒绝能『插』手政务,军权的机会,他太知道现下如今她需要什么,正因为拿捏住这点,才越发有恃无恐起来。他是很有些喜欢看她虽然不耐烦,却不得不应酬自己的样子。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他发现了点儿能令自己感兴趣的事。这让他觉得危险,却又忍不住想更进一步,毕竟如今这世上的事,还没有能脱出他掌控的。
然而这一次,他没想到是,再将小鱼干抛出去,对面的人竟然不接了。
见蓝轩不说话,毓坤道:“若是无事,今日便罢了。”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向外走的。
望着毓坤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蓝轩知道,这是真生气了。他回忆着近几日发生的事,想来也只能是因为秋狩那回,她是打定主意,要对自己敬而远之。蓝轩不由想起他刚把金赤霜捡回来的时候,他的猫是很黏他的。后来有一日,他又见矮檐下有母猫生了窝小猫,饿得瘦骨嶙峋,忍不住喂了回,再回来时许是闻到味道,金赤霜脊背上的鬣『毛』炸着,狠挠了他一爪子不说,好些天都不让他近身。
虽然这两件事是不一样的,但蓝轩知道,她未必不会回头,因为他身上终究有她要的东西,只要她做一日的太子,就不得不和他打一日的交道。
接下来的几日过得很平静,京城中唯一有些波澜的便是,顺天府的乡试结束,考生们的卷子被一份份收上来,由专人用朱笔誊抄后再由主考官评阅。
这事由礼部主持,是毓坤关心的重中之重,也正赶上礼部的官员和司礼监引导她在午门城楼上演练接受朝见,她有意留心身边的谈话,果然听说,今年的考卷当真有篇佳作,见地颇深,立意不凡,又文藻新颖,几位考官看了都以为神文,未及放榜便引得众人猜测纷纷。
毓坤听到这话时,抿唇一笑,并没有『插』话,心情却一下好了许多。不知为何,她心中有八分把握,写这文章的人,一定是她最熟悉的那位。倘若不是他,她还真想不出世间谁还有这样敏捷的才思来。
将她这情态尽收入眼中,蓝轩微微一笑。他们是在场诸人唯二没有参与这场谈话,郎燕生低声道:“难道厂督不好奇,这文章是出自谁手?”
例来每三年一度的科举都是朝中的大事,每次皆不乏有崭『露』头角者一跃成名。而白衣公卿初入官场,自然会和各方势力发生关联,逐步融入派系,这些年的蓝轩一手提拔起来的翰林举子也不在少数,如何竟对这事不关心起来。 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