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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为你母亲分忧,况你几个妹妹病的病,弱的弱,小的小,我能上哪里另请高明去?待会儿我便使人去你母亲那里取了对牌给你送过去,你就别再推辞了!”
暖香也在一旁笑道:“大小姐乃老爷的嫡长女,如今夫人病倒,大小姐代替夫人管家再名正言顺不过了,大小姐就别再推辞了罢,不然家里一团乱,老爷又如何能安心于公事?大小姐素来是最孝顺的,必不忍心见老爷因此而烦恼罢?”一边说,一边还趁君伯恭不注意时冲君璃挤眉弄眼,意思是这已到嘴的熟鸭子,傻子才不吞呢!
君璃哭笑不得,可二人已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实在不好再推辞,只得应道:“既然爹爹与姨娘都这般说了,那女儿就壮着胆子权且一试,若是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还请爹爹多多包涵!”
君伯恭大手一挥,“府里就这么百十口人,凡事又都有旧例,不过是循着旧例来罢了,能出什么大的岔子?你只放手去做便是,若是有谁不服管教的,只管捆了来见我!”
君璃闻言,笑道:“女儿方才还想着女儿毕竟年纪轻,素日又是个没什么能耐的,还担心不能服众呢,有爹爹这句话,女儿便放心了!”
顿了顿,又迟疑道:“只是女儿毕竟不若母亲那般能干,只怕凡事不能想得像母亲那般周全,不若让二妹妹与女儿一块儿管家,说来二妹妹也是那么大的人了,也是时候该学着些眉高眼低了,不然将来出了门子,岂非丢爹爹的脸?未知爹爹意下如何?”只看上次去宁平侯府时,君珊不过跟着她有样学样,便一直未出过什么大的岔子,便可知她其实也是个聪明的,只不过素日里见的人少,所以才会那般缩手缩脚的一副小家子气罢了,若是能让她多接触一些人,指不定她行事就能大方不少呢?再者,她毕竟是要出门子的人,就算是嫁去一般的人家,也是要打理家务主持中馈的,不趁现在学着一些,更待何时?自己如今能多帮她一些,就多帮一些罢,横竖只是顺手的事,就当是为自己积德了!
君伯恭主要是想君璃管家,见她提出要君珊与她一起管家,无可无不可,点头应道:“你是长姐,教导妹妹也是应该的,就按你说的办!我衙门里还有事,就先走了,待会儿自会使人与你送对牌来!”
又叮嘱暖香,“你昨儿个才动了胎气,这几日便好生养着,药也别忘了吃,想什么吃的用的,就使人告诉你大小姐!”待暖香一一应了,方起身大踏步去了。
这里暖香瞧着他走远了,方笑向君璃道:“恭喜大小姐,贺喜大小姐!”
君璃一挑眉头,道:“我可半点不想管这个家,喜从何来?不过如今既已应下了老爷,便是再不想管,说不得也只能暂时管着了!”
本想说暖香几句,让她以后不要再这般自作主张的,又想着她已是今非昔比,不好再像以前那般对她,且她终究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只得打消这个念头,又与之闲话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君璃前脚才回到流云轩,周百山家的后脚便送了对牌及账册来。
因着杨氏的失势,周百山家的瞧着萎靡了不少,但在对着君璃时,却反变得不卑不亢起来,再不见先前的奉承与谄媚,想是知道自己系杨氏心腹陪房,不管如何讨好君璃,君璃都不可能信任重用她的缘故,倒不如一心只忠于杨氏,指不定哪日杨氏再翻了身,自己岂非就能再恢复以往的风光体面了?
一时陈进财家的也送了阖府下人的花名册来,她的态度与周百山家的差不多,也不知这二人事先是不是已互通过声气儿了。
君璃也不难为她们,待使锁儿去将君珊请来后,便客气的与二人道:“两位妈妈都是母亲跟前儿得用的老人了,素日里有多精明能干,帮着母亲将偌大一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与二妹妹年纪轻,之前又都未打理过家事,如今不过蒙爹爹不弃,暂时命我们代母亲管几日家罢了,待母亲大好后,自然仍由母亲来管,所以我的意思,一应事宜都萧随曹规,原先是怎么样,如今仍怎么样的好,未知二妹妹与两位妈妈意向如何?”
君珊见问,当即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一切但、但凭大姐姐安排,妹妹都听大、大姐姐的……”她还是在来的路上,才听锁儿大略说了一下君璃在君伯恭前面提了让她帮着君璃管家的事,当即方寸大乱,本想见到君璃后便推了此事的,不想就见陈周二人已先到了,当着二人的面,她自是不好说推辞的话,不然岂非明摆着打君璃的脸,只得先虚虚应下,想着待二人离开后在私下与君璃说不迟。
陈进财家的与周百山家的则是一脸掩饰不住的惊喜,惊的是原以为君璃“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又与杨氏闹得水火不容,必定会拿她们两个素日杨氏跟前儿最得用的人开刀,以杀鸡儆猴,为自己立威的,不想她却说‘萧随曹规,原先怎么样,如今仍怎么样’,也不知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喜的则是,如此一来,自己二人岂非仍是以前那风光体面的管事妈妈,面子和里子都保住了?
——二人却不知道,君璃根本不想管这个家,自然是管好管差了都无所谓,横竖凡事都依照杨氏的旧例来,原先各个行当上的人也都不必变动,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她也可以说是按例来的,与她又有何干?
二人都知道君珊只是陪衬,因忙只笑向君璃道:“老爷既亲点了大小姐管家,可见是深信大小姐有这个能力,奴婢们惟大小姐马首是瞻!”心里更进一步想到,若是自己二人能帮夫人保住府中的人事财务大权不旁落,将来夫人再翻身时,自己二人岂非是大功一件?
君璃笑笑:“二位妈妈谬赞了,我哪有那个能力,不过是爹爹一时间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罢了,以后还要承蒙二位妈妈多多襄助我才是,待母亲大好了,爹爹与母亲自然赏你们!”说完,拿起账册翻开大略看起来。
但见那账册做得极是规整,一桩桩支出都记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又将花名册翻开来看,也是每个人在哪个行当,有什么特长,月钱几何,乃至其父母亲戚俱记得清清楚楚,显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君璃一边看,一边暗想,想不到杨氏歹毒虽歹毒,在管家理事方面倒是挺有一套,她能稳坐君府当家主母的位子这十几年,可见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君璃自然不知道,杨氏打一开始便未想过要让君珏继承君伯恭的财产,在她看来,君伯恭的所有都是属于她一双儿子的,压根儿没有君珏这个小兔崽子什么事儿,所以她打理君府一直是在为将来君琪的妻子进门后管家做铺垫,自然是要竭尽所能的将君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也因为杨氏将整个家管得极好,君璃根本不用费什么神,一桩桩一件件事都只需要照本宣科的安排下去便是,是以不过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便已将是日的家事都安排了下去。
待陈进财家的与周百山家的领着众管事媳妇退下后,君璃接过晴雪递上的茶吃了几口,才看向一旁仍有些找不到状态的君珊道:“方才众管事妈妈每一个人是负责哪个行当差事的,二妹妹可都记住了?”
“啊?”君珊见问,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一张脸立刻胀得通红,片刻方期期艾艾道:“她们那么多人,我实在记、记不住……”
不是记不住,而是根本就没用心记罢?君璃有些恨铁不成钢,正欲再说,就见君珊已站了起来,一边摆手一边语无伦次的道:“大姐姐我、我实在做不来这些事,不如就您一个人管着家吧,才妹妹瞧您就安排得很好……我还是回房去,做针线的好!”
“做针线?”君璃闻言,板起了脸来,“你见哪家的当家主母是只窝在房里做针线的?哪家的主母又不主持中馈的?就算是小儿媳,不用主持一大家子的中馈,也要打理自己一房的事吧?你如今不跟着我学着些,将来出了门子,可怎么样呢?难道这些后宅的事,你也打算让夫婿来管不成?果真如此,你也不必出嫁了,省得将来丈夫嫌弃,婆婆不喜,亦连下人都会看你软弱没本事,欺到你头上来,倒不如不要出嫁,只在家做一辈子老姑娘的好!”
这话就说得有些重了,君珊当即红了眼圈,却也知道君璃骂她是为了她好,因抽噎着小声说道:“我知道大姐姐是为了我好,可我是真的不会,怕弹压不住那些管事妈妈们,更怕明儿出了什么岔子,惹人笑话儿,指不定还会连累姨娘也会人说嘴……”
话没说完,君璃已道:“谁又是生来就会的?不怕告诉你,我也不会,正是因为不会,才要趁此机会好生习学一番。至于你说的怕弹压不住那些管事妈妈,你是小姐,是主子,而那些管事妈妈不管有多得脸有多体面,却都只是下人,她们若敢对你不敬,你只管叫人绑了她们,该罚就罚,该打就打便是,有什么好怕的?这次也就罢了,下次我再听你这样的话,看我怎么罚你!”
不让君珊如今便学着自己立起来,便是将来她真出嫁了,只怕也只是另一个迎春而已!
君珊嗫嚅着,还待再说:“可是……”
却只开了个头,便已被君璃语气不善的打断:“没有可是!此事就这么定了,正好我院里有三间小抱厦,我打算待会儿便命人洒扫出来,暂时充做处理家事的地方,你明儿一早便直接过去抱厦那里,听见了吗?”
君珊见君璃一脸的不容置疑,不敢再多说,只得怯怯应了一声“是”,告辞离开了。
余下晴雪看着她走远了,方向君璃道:“二小姐既不情愿,小姐又何苦强求?瞧她方才那避管家犹如洪水猛兽的架势,就跟小姐是在害她似的!”
君璃道:“不过是顺便的事罢了,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在为以后结善缘了。对了,你待会儿叫人将那三间抱厦洒扫出来,以后我便在那里见众管事妈妈,省得咱们屋子人来人往的,连点*都没有!”
晴雪忙应了:“小姐放心,我理会得了。”
傍晚,君璃方吃用过晚饭,正在屋里来回踱步以消食,就有清晨来寻她的那个暖香处的小丫头子又找了来,屈膝行礼后笑道:“大小姐,老爷请你即刻去一趟!”
君璃不由庆幸,幸好自己已经吃过饭了,不然待见过君伯恭后再吃,哪里还吃得下去?便简单收拾了一通,领着锁儿去了暖香的小跨院。
君伯恭待君璃行过礼后,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已与寇家说好,五日后来下聘了,你让人准备好到时候回礼用的翁姑新郎的鞋袜衣袍并其他东西,也免得到时候失礼。我已与大账房的李管事说好,明儿与你支五百两银子送进来。”
翁姑新郎的鞋袜衣袍这些回礼不是该由杨氏这个做母亲的来准备吗?君璃闻言,只低着头一言不发,她可半点不想插手君琳的事。
暖香见了,便笑嗔君伯恭道:“老爷敢是想着马上要当老丈人了,高兴得糊涂了不成,这些事,如何好让大小姐来安排?”
君伯恭闻言,这才想起这些事的确不好让君璃来操办,不合规矩还是次要的,就怕君琳知道是君璃在为她操办亲事后,心里不痛快再生出什么事端来,虽说他有的是法子弹压她们母女,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沉吟道:“罢了,这事儿我明儿亲去请了后廊下你大伯母来帮一下忙。”
君璃闻言,忙道:“有大伯母主理此事,女儿也可以放心了,只是就怕到了那一日,母亲身子还未康复,不知道能否见客……”变相的问君伯恭寇家下聘那日会不会放杨氏出来。
君伯恭想也没想便道:“你母亲此番病得不轻,只怕那日是不能出来见客了,好在你大伯母身上虽无诰命,却是咱们君氏一族的宗妇,由她出面接见寇家夫人,也算是给足了寇家脸面。至于你母亲那里,待我与寇大人商量好婚期后,再使人与她说一声也就罢了。”
说来总是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却只肯出五百两银子作为其夫家来下聘时回礼的花销,由此已不难想到,君伯恭必不会与君琳置办多丰厚的嫁妆;而杨氏与他夫妻十几年,公平公正的说,也是功大于过,可如今君琳夫家来下聘这么大的日子,他却依然不肯放杨氏出来……就算君璃心里觉得杨氏与君琳这是咎由自取,依然禁不住齿冷,不想再见到君伯恭这副令人恶心的嘴脸。
因只屈膝应了一声“是”,说了一句:“爹爹若没有其他吩咐,女儿就先告退了!”便转身离去了。
翌日,君伯恭果真亲去请了他口中那位‘后廊下的大伯母’,亦即现今君氏一族的族长夫人潘氏来。
潘氏五十来岁的样子,梳着端正的圆髻,穿着秋香色的褙子,乍一看颜色浅淡不起眼,但稍一细看便知道那衣料是贵重的妆花缎,与头上戴的翡翠头面耳上戴的翡翠耳坠一样,都透着一种低调的端庄与华贵,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很有威仪,让人一望便禁不住生出几分敬意来。
君璃与君琳早接到消息,领着人接在了垂花门外,待潘氏下车后,便忙迎上前屈膝见礼,口称:“给大伯母请安!”
潘氏微微颔首,命二人起来,又细细打量了君璃一番,方淡淡一笑,缓声道:“你如今这样,很好,若是你母亲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说着,不由想起当年谈夫人还在时,二人虽已是出了五服的妯娌,却比一家子的几个亲妯娌还要相得些,为此谈夫人去世时,她还难过了好些时日,耿耿于怀了这么些年,如今瞧得君璃站在面前,宛若谈夫人在世一般,总算不那么意难平了。
君璃之前虽未见过潘氏,但想着谈夫人既能将留给他们姐弟的嫁妆托她代为照管,定是相信她是那等真正品行端方高洁之人,如今一见,果然如此,不由又平添了几分敬意,恭敬答道:“若是没有大伯母这么多年的悉心照拂,侄女儿也不可能有今日,还请大伯母受侄女儿一拜!”
说着,认认真真给潘氏行了个礼。
潘氏见状,却也不多说,只坦然受了她的礼,然后被簇拥着去了如今君璃君珊处理家事的那三间小抱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