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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公府有三房,蔡老夫人是大房,今年八十五高寿,丈夫是随太祖皇上打江山,为救太祖皇上而死,被封为战国大将军,爵位世袭,与北辕王府地位相等,可荣国公府日渐衰败的迹象,而北辕王府如日中天,风头正盛。
老夫人未能生育,只有一房妾侍生了一双女儿,出生不久遗失了一位,自古没有女子世袭,蔡老夫人从三房过继了当朝荣国公蔡辛基到名下,遭到二房不满,闹得其他两房不安,遂,二房被蔡老夫人赶出府,三房为了安抚二房也一同搬了出来。偌大的荣国公府,旁支移开,只单剩一脉。
蔡辛基只娶了一位妻子,生了三个,头胎是男子蔡瑞,后两位分别是蔡芙,蔡嫋。极为疼宠孩子,蔡嫋嘴甜最得宠。
这次请旨赐婚与百里玉,蔡辛基遭遇母亲阻挠,蔡嫋不依不饶,寻死吵闹,烦不胜烦,不得已才答应。
今日得闲,坐在前厅品茶,想见见二妹妹的女儿,不待命人下去传唤,远远的看到穿着一袭火红如烈阳的女子,手指掐着紫衣女子的脖子,气势汹汹,反拖着而来。
国公府夫人一眼辨认出紫衣女子是自己的女儿,小跑着迎上来,担忧的喊着:“嫋儿…”
南宫浅妆冷冷的扫过许氏,手臂用力,把蔡嫋甩到前厅地上,紧抿着唇看向蔡辛基。
她要看看这舅舅是偏理偏亲,若偏理她念在老夫人的面子上饶蔡嫋一命,如若不然,休怪她无情!
“嫋儿,这是怎么了?”许氏惊呼着蹲在地上,看到女儿嫩白脖子上的淤痕,心疼的直落泪。
“娘…”蔡嫋气息微弱的扑倒在许氏怀里,她觉得从鬼门关饶了一圈,一路上,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她没想到南宫浅妆胆子那么大,在国公府竟敢直接对她动手。
“怎么回事?”蔡辛基看了眼地上的蔡嫋,目光放在南宫浅妆身上。
“舅舅,妆儿来府上做客,有人要给妆儿下马威,抓走了我的侍女。”南宫浅妆目光如刀的看着蔡嫋,她不知道蔡芙打什么主意,为什么要帮她,动了她的人,定要讨个交代。
“我没有,没有…”蔡嫋梨花带泪的摇头,委屈的看向跟着进门的百里玉。“我是听到翠珠的禀报,说表妹房里有打斗声,心急的唤着家丁去解救表妹。”说着,面对蔡辛基锐利的视线,头慢慢的垂下。
南宫浅妆冷笑,似乎想通了什么,她前几日便说自己是恶人谷谷主,蔡嫋还敢对她动手,想到此,恍然忆起她初入府时,蔡嫋亲热的迎上来,看到她身后无人,失望的同时松了口气。是对她没有带恶人谷的人来松气么?
“你还不说实话?”南宫浅妆森冷的看着蔡嫋,虽然碧涵曾经背叛过她,但是近日来的表现,她感觉出碧涵的变化,把碧涵留在身边,是为了方便监督蔡蓉,可碧涵却因她而死。
“表妹,我知道错了…”蔡嫋跪在地上,挪到南宫浅妆面前,悔恨的说道:“表姐下次不敢了。”
不敢了?
南宫浅妆很想替她鼓掌,是承认暗害她的错,还是莽撞的冲进厢房的错?
怪自己在老夫人那边得到温情,忘了身处吃人的古代,她多留个心眼,亦或是不要太过相信荣国公府,她也不会欠碧涵一条命!
冷眼望着柔弱垂泪的蔡嫋,仅剩不多的耐性被磨灭,南宫浅妆拍手,两个家丁把碧涵的尸首抬了进来,蔡芙紧跟着进来,手上抓着一个莽汉。
“舅舅,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南宫浅妆看到盖着白布的碧涵,竟不敢掀开看她的遗体。
蔡辛基从蔡嫋的神色,知道是她做的,心下以为是抓着侍女要挟南宫浅妆,未曾料到出了人命,脸色当即暗沉,看着这个素昧蒙面的外甥女,有些愧色。“妆儿,你妹妹被舅舅娇纵惯了,可否把她交给舅舅处理?”
许氏含泪殷切的看着南宫浅妆,她虽心疼女儿,可没想过她会做出这般恶毒的事,也没有开口胡闹。
南宫浅妆对他们的态度有些满意,没有是非不分的偏帮蔡嫋,倒打她一耙,却也没有理由让她就此放过蔡嫋。
“舅舅打算如何处置?”南宫浅妆脸色木然没有表情,相较之前,口气缓和了许多。
蔡辛基松了口气,南宫浅妆这般说是饶了蔡嫋一命,这是在试探他的态度了。“送到黑风楼暗牢可好?”若是府上一般的处罚,恐怕南宫浅妆会不依。
嘴角扬起一抹轻笑,蔡辛基是个正直的男人,黑风楼暗牢十八般酷刑,熬过过往恩怨如烟云,熬不过挺天由命,是洗刷恩怨的好去处。他把柔弱的女儿送到那里,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看在外祖母的份上,暂且饶过她,若有下次,舅舅可别怪妆儿心狠!”南宫浅妆眼底闪过挣扎和歉疚,老夫人恐怕算到会有这一出,才会事先要她一句话。她真心喜爱蔡老夫人,蔡老夫人重视子嗣,她便履行诺言,但,仅此一次!
“老爷…”许氏红着眼睛想求情,黑风楼她没去过,也听说里面的残酷,被蔡辛基一眼瞪住。
“父亲,我错了,女儿错了,不要去那里,你是要送女儿去死么?”蔡嫋脸色惨白,见蔡辛基铁了心,咬牙跪在南宫浅妆面前,哀求道:“妹妹,饶过姐姐,姐姐错了,再也不敢了,我没有打算要谋害你,只是想要人绑架你,挑拨你和玉哥哥的关系。”
“挑拨关系?那为何我丫头会没命?”南宫浅妆冷厉的说道,怕是想要找人陷害她不贞,与野男人有染,她倒是学以致用!
“我不知道,我没有…”蔡嫋语无伦次,拼命摇着头否认,看到南宫浅妆无动于衷,眼底绝望,看着蔡芙的眼神有着恨意,触及到蔡芙脚边的莽汉,尖叫着一脚踹在莽汉身上,怒骂道:“你这蠢东西,我不是叫你绑人就好,你为什么闹出人命了?”
莽汉看这阵仗吓呆了,荣国公把自己的女儿都能送到黑风楼,何况是他这个低贱的下人?下场不言而说。
“三小姐,是你叫奴才这么做的,你不要把罪都推到奴才身上,奴才求丞相夫人饶命。”莽汉满头冷汗,他是事后知道绑错人了,看着丫鬟长的不错,动了歪心思,谁知道这贱人性子这么烈,自己撞死了。
“你…你胡说!”蔡嫋气急,她知道南宫浅妆是恶人谷的谷主,压根没想过要她的命,只是找个男人制造和野男人有染的假象,谁知事情最后演变成这样。
南宫浅妆看着莽汉一脸横肉,生的一副凶相,眼神浑浊,是好色之人,对他的话一分不信,反而是气的憋红了脸的蔡嫋,在惊恐的环境下是做不得假,若是装的,只能说她藏的太深,但不管是哪样,她都不想追究,蔡辛基的面子还是要给,黑风楼那边就看蔡嫋的造化!
“冷言!”南宫浅妆冷若冰霜的说道:“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是!”冷言攥着莽汉,点了哑穴,飞身一跃,不见了踪影。
而哭喊着求情的蔡嫋吓的肝胆俱裂,眼泪挂在腮边,跳开一大步,离南宫浅妆远远的,脸色惨白如纸的拉着蔡辛基说道:“爹爹,女儿愿意去黑风楼,愿意。”去了她还有一条活路,落在南宫浅妆手中,她就是死路一条。
“如此毒妇,相府容不下,荣国公还是把圣旨还给摄政王。”百里玉手一扬,明黄的圣旨扔在蔡辛基的脚下。
“右相,嫋儿被宠坏了,这次怕是不会做出出格的事。”蔡辛基一脸为难,蔡嫋退了婚,日后恐怕难觅如意郎君。
“荣国公一生只娶一妻,本相亦然,相信荣国公明白玉的心思,姻缘是强求不得。”百里玉眉目冷清,看着南宫浅妆怔怔的看着碧涵的尸首出神,心里揪痛,怕是她心底不好受。
蔡辛基缄默不语,说到这份上,嫋儿再嫁过去,也不会好过。
许氏见老爷默许了,心里有些哀怨,出口道:“右相,嫋儿不求你一心一意待她,你寻常去探探她也好,退婚对一个女子而言,有损名节,日后也难说亲。”
“夫人愿意荣国公纳妾?”百里玉挑眉,顿了顿,清雅含笑道:“荣国公正值壮年,夫人心里忧思女儿,本相为了聊表心意,明日差人送玲珑阁几位美人到贵府上。”
许氏脸色刷的惨白,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幸而蔡辛基眼疾手快,稳稳的扶住,才避免许氏失态。“夫人,嫋儿的事就此罢了,感情勉强不得。”
许氏也不多言,换做是她,心里难以接受,极为抗拒排斥。目光悠悠的看向南宫浅妆,轻叹了口气,是她自私了。
……
荣国公府门口,蔡芙叮嘱人把碧涵的遗体搬放到板车上,转眸看向眼角湿润的南宫浅妆,歉疚的说道:“浅妆,国公府承了你一个人情。”
南宫浅妆摇头,她答应饶蔡嫋一命,处罚定不会轻饶,虽说她没有想过要碧涵的命,也是她一手挑起。
“你又为何帮我?”南宫浅妆嗓音暗哑,问出心里的疑惑。
“嫋儿娇蛮,心思不坏,这次被嫉妒蒙蔽了心眼,生出歹念,若不给她教训,日后不知会再犯多大的错误,趁现在及时发现,还可挽救。”蔡芙心里何尝不心痛蔡嫋,若放任下去,下次会丢了命,受点皮肉苦算得了什么?
南宫浅妆颔首,明白真正疼爱一个人,不会盲目的去宠溺,那样只会毁了他。
“你是一个好姐姐!”
蔡芙嘴角露出苦涩的笑,蔡嫋心里怕是记恨着她,“碧涵我没能及时救下,心里有些遗憾,我赶到时,她还有些气息,让我告诉你,她对不起你,想要忠心弥补,可是她没有机会了,希望你能原谅她的过错。如果有来生,她还愿意做你的丫鬟。”说着,把碧涵贴身的香囊塞进南宫浅妆的手里,“这是碧涵给你的,她说这个就是她,放在身边,保你平安!”
闻言,南宫浅妆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落,这个傻丫头,以她的身手那莽汉根本不可能得手,她却用自己引开,到死还惦念着百花节的背叛,怕是走的也不安心!
南宫浅妆缓缓的走到板车旁,颤抖着手指,轻轻的揭开白布,露出青紫的脸,眼睛睁开没有闭上。
止住的泪水涌出眼眶,滴落在碧涵的脸上,南宫浅妆伸手盖上碧涵的眼,轻声说道:“碧涵,我没有怪过你,你安心的去,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遇上我。”
……
南宫浅妆把碧涵厚葬了,换下了从不离身的红纱裙,穿上素白的罗裙。
“主子,荣国公夫人遣人买通黑风楼牢头,对蔡嫋减轻刑罚。”冷雾嘴角露出冷笑,果真如主子所料,想在主子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只会更惨!
“舅舅知道?”南宫浅妆清亮的凤眼布满了血丝,眉宇间满是惆怅。
“不知。”
“留一口气。”南宫浅妆淡漠的说道,嘴角微扯,蔡辛基对她的性格大多有些了解,故而不管蔡嫋,兴许在黑风楼好过些,若他插手蔡嫋定会送命,可他算漏了爱女心切的荣国公夫人。
冷雾心领神会,留一口气就是怎么痛苦怎么来,不弄死便可!
南宫浅妆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望着灯火下的锦囊出神,百里玉进来都没有发觉。
百里玉把托盘放在桌上,看着憔悴的人儿,心痛、怜惜、无奈。
舀出一碗肉汤吹凉,勺子抵在南宫浅妆嘴边,温柔的说道:“吃一点。”
南宫浅妆怔怔的回神,推开百里玉的手,摇了摇头,神情萎蘼的趴在桌子上,低喃道:“我不想吃。”
“你一整天都没有进食,碧涵也不愿你这模样,她会自责。”百里玉眉头紧蹙,执拗的把勺子递到她嘴边,仿佛她不吃,他便一直这样下去。
南宫浅妆背脊一僵,抬眼看着百里玉,鼻子抽搭,一滴泪珠儿滚落下来,掉进勺子里,汤汁晃荡着涟漪。
“百里玉,从来没有人心疼我,甚至为了我送了性命,可是这个傻丫头,她知不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留下她只是防止蔡蓉安插其他的眼线在我身边,她却心怀内疚,一直耿耿于怀,甚至死了,都闭不上眼睛。我从来不知道,我也有泪,也会痛,有人疼。”南宫浅妆泪眼朦胧,拼命的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看到倔强的南宫浅妆,百里玉心脏紧紧揪着,放下汤勺,伸手轻柔的把她揽进怀,眼底无限柔情的说道:“浅浅,你无须自责,各人有各人的命,碧涵她无悔,你还有我,会一直陪着你。”
南宫浅妆久久无声,百里玉怕闷坏她,微微侧身,露出她的脸儿,双眸紧闭,长而卷翘的眼睫挂着细小的泪珠,缓缓俯身,薄唇印在她眉眼,轻如蝉翼的吻去她眼角泪水,眼神柔的仿佛要把她化成一淌水。
“睡吧,一切有我。”
南宫浅妆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往百里玉怀里蹭,咕囔着:“王八蛋,欺骗老娘。”
百里玉眼一沉,脸黑如墨,喟然一叹:自作孽!
……
几日后,南宫浅妆情绪渐渐恢复,大清早的上街,身后冷雾亦步亦趋的跟着。
主子这几日的消极,冷雾看在眼中,心里心疼,大主子照顾主子几天没合眼,主子不吃他跟着不吃,整个人清减了不少,今日天微凉,便赶去洪城。
“冷雾,我们去玲珑阁瞧瞧。”那是她的产业啊,至今都未去过。
冷雾看着主子两眼放光,高兴不起来,她知道主子故意表现的轻松,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大约是怕大主子忧心。
两人到了玲珑阁,五层楼高,门口挂着彩色绸缎编制的灯笼,正中间金灿灿的‘玲珑阁’三个大字,两边站着几个穿着轻薄的姑娘迎客。
南宫浅妆进门,看到一楼零星有几个客人,疑惑的问道:“不是晚上才开门?”
“主子,三楼白日歇业,其他地方是玩乐的。”冷雾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也有主子不明白的地方。
南宫浅妆白了一眼,她是人,不是神,自然不会什么都知道。
上次她听百里玉讲解了一番,对第五层极为好奇,外面传的神乎其神,显得更加神秘,连先帝都未曾踏足。
“五楼是什么?”南宫浅妆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奇特之处,只是阿恨谷主平日休息的地方,他不喜爱有人碰他的东西,下令不许人上去,在入口处灌了内劲在门扉上,武功低等的自然进不了,曾经一个纨绔世家子弟不听阻拦,到了门口被弹开,所以被传神了。”冷雾解释道。
南宫浅妆点头,更加对阿恨好奇,只听他们说过,她未曾见过,提步朝五楼而去。
“主子,你要进去?”冷雾有些担忧,阿恨谷主的修为登峰造极,主子怕会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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