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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失爱女,冯荣贵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布满沟壑的脸仿若七十老叟,背部佝偻,没了往日的神采。
听闻傅琴的话,死灰一般的心里燃起一点微小的火光,有着丝丝松动。
水卿衣虽然把傅琴的话全都了然于心,可那又怎样,她也是倩倩的仇敌,如今,他只想利用傅琴对付水卿衣与皇后,到时候皇上震怒下,傅琴安能无忧?
“娘娘,倩倩报仇的事…不劳烦你。”冯荣贵心知这时若他一口答应,那日后傅琴对他其有好脸色?只要吊着傅琴的胃口,才能发挥更好的效应。
“舅舅,一家人怎说两家话?琴儿当年也是靠着舅舅的帮衬才能在后宫站稳脚跟,如今,琴儿有了权势荣华,岂可忘了舅舅的大恩?倩倩是琴儿看着长大的,听闻她的噩耗,也心生怜惜,皇后太目中无人,不把本宫与娘舅放进眼底,怎么会听之任之不管?若是如此,往后就爬到头上来作威作福。”令贵妃又悲又叹,愁眉苦脸的说道:“怎奈琴儿不受圣宠,身边没几个可用之人,即使想要对付,也是有心无力,在宫中虽表面风光无限,可背后的酸楚艰难谁人能懂?有不敢向娘家诉苦,生怕一个好歹,就把冯傅两家拖下水,所有的苦难都往肚里吞,如今可好了,舅舅掌管了死士,我们何愁无能人?日后也无须忍气吞声。”
冯荣贵心里也不是滋味,当年是他撮撺着送傅琴进宫。
冯荣华眼尖的瞧见冯荣贵眼底一闪而逝的内疚,捏着帕子张嘴就嚎声哭道:“我的儿啊,委屈你了,娘亲为了家族的兴荣把你往火坑里推,放在这吃人的宫中,举步维艰,还要照拂娘家,这些年苦了你。”
说着,拼命的挤出几滴眼泪,指责着冯荣贵说道:“哥哥,当初也是你唆使我把琴儿送进宫,我耳根子软,听了你的劝,心里想着还有一个女儿,可是,贞儿也被水卿衣那贱人给害死了,就不说倩倩,水卿衣那贱人我们也会要收拾,你怎么就能在我们心口捅刀子?我们两家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荣辱兴衰共存,日后切莫说出此等混帐话。”
冯荣贵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心里涌起愧疚,可随之却被汹涌的仇恨湮灭,浑浊的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沉吟道:“是我愧对了琴儿,既然琴儿缺人,那么我便拨些人手给你。”
话落,提起一旁的笔墨纸砚书写一纸调令,吹一口气,墨迹稍干,便递给令贵妃:“三百人足矣。”
令贵妃尖利的指甲深深的扣进梨木圈椅中,阴柔的眼底闪过森寒的光芒,老东西,竟然防备于她!
“舅舅,这些人…”令贵妃心有不甘,这只是他手中的死士,十分之一那么多,怎么能满足她的胃口?
“琴儿,这些都是精锐,对付一个粗鲁武将,还是绰绰有余,剩下的,舅舅要留着防身,这乱世之秋,谁都有可能在后面放冷箭!”说完,便声称要回府料理甄倩的后事,作揖告退。
“嘭!”令贵妃一脸怒容,挥手把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拍着案几阴冷的说道:“你看看,这个老东西,给他点颜色,就爬到本宫头上来作威作福,若不是为了那支死士,本宫定让他走不出这条宫门!”
冯荣华探头看着四周,关上门,轻声说道:“嘘,你小点声,隔墙有耳!”
“娘,你也看见了,叫女儿心中这口恶气如何出?”傅琴不悦的蹙眉,尖利的指甲在案几上划下两条深且长的抓痕。
“你傻啊,死士在冯荣贵手中,皇上定然知道,你可以利用这三百人对水卿衣那贱人下手,留下点蛛丝马迹,到时候皇上查到是死士动的手,便会追查到冯荣贵身上,咱们等着看戏就成!”冯荣华红如鲜血的唇露出阴险的笑,满心算计的说道:“到时候死士便要收回,历来死士都是掌管在三公手中,等冯荣贵退下,让你父亲举荐他的学生,死士不都回到咱们手中么?”
傅琴转念一想,觉得也是这个理,可,心中隐隐不安,这死士真的会沦落到她的手中?
“我们要如何做?”傅琴忧心的问着冯荣华,近日来的事情都让她头昏脑胀,拿不定主意。
“当务之急,是想法子对付水卿衣那贱人,留着她始终是个祸害,皇上有意让她做女帝,于公于私,她都留不得。”冯荣华想到女儿惨死的模样,心中的恨就像蚂蚁啃噬着她的心脏,阵阵噬心的痛。
傅琴自然明白她母亲心中的小九九,暗地里水卿衣是秦玉贞的仇人,名面上她是与墨儿争夺皇位的敌人,不管哪一种她必须得死,而让自己在意的是墨儿的事抵不过冯荣华心中秦玉贞的仇恨。
冯荣华这般积极的要对付水卿衣,唯有秦玉贞的仇恨。若只是墨儿的皇位,怕她会找理由搪塞过去,呵…在她母亲心中,只有秦玉贞才是她的女儿吧?
她为了傅家,牺牲这麽多,怎么可能甘心什么都没捞到,为他人做嫁衣?
“母亲,你要明白当年我进宫时你许过的诺言,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傅家也别想置身事外!”傅琴阴柔的话透着威胁。
冯荣华心中一震,脸色大变的看着傅琴,紧紧的攥着锦帕,她之所以不喜爱这个女儿,是她心思太深,手段太残忍,如今看来,真的是养了一条毒蛇,难道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
晨曦宫外冯荣贵神色萎靡,绕出廊柱,死死的盯着那紧闭的门扉,没料到他计划失策,反被将了一军,眼下再要讨回死士是不肯能,如今之计是要找水卿衣帮忙了。
拿定主意,冯荣贵便褪去身上的素衣,穿着里面的官服去了紫苑殿。
“下官求见长乐公主,还请姑姑去通报。”冯荣贵脸上堆了一丝牵强的笑,掏出一锭银子塞进冷雾手中。
姑姑?
冷雾脸一黑,她年纪有这么老?
虽然宫中有身份的宫女都会称为姑姑,可她是么?
心中不满,却也没忘主子的叮嘱,手下银子,便直接带着冯荣贵进殿:“公主在赏花,你进去便是。”
紫苑殿后院种满了玫瑰花,火红的一片,极为夺人心魄。
水卿衣置身花海,用剪刀修建着花枝,摘下娇贵温润的玫瑰花瓣放进小竹篮里,见着冯荣贵走来,便把竹篮递给身旁的宫女,让舒翠留下来伺候。
当初舒翠是令贵妃安插进来的人,陷害水卿衣对太后下降头,水卿衣依旧没有处置她,甚至求情留下她来,不是水卿衣大度,而是她懒,少了舒翠,又会安排一个宫女顶替她,还不如就留着,让她日日诚惶诚恐的服侍着,担忧她的小命随时会挂掉。
才没多少时日,本丰满圆润的舒翠,精神憔悴,瘦了一大圈。
见自己被点名留下来,舒翠眼底闪过不安,低着头望着脚尖,竖着耳朵探听水卿衣与冯荣贵交谈的消息。
“丞相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水卿衣擦拭着手上沾染的露珠,就着石凳坐下,冰凉的冷意袭向身体,转头朝舒翠怒斥道:“垫锦团!”
本打算开口的冯荣贵有些讪讪的住嘴,水卿衣似察觉到冯荣贵的不自在,含笑道:“现下宫里事儿多,不安份的人起摞,宫中的婢女一个比一个不省心,一点事儿都做不好,正瞅着浣衣局缺人,要把这些人都打发了去,免得碍眼,看着心里膈应得慌。”
“公主说的是,现在一个个的都不省心。”冯荣贵细细的思索着水卿衣话里的意思,她不可能平白无故,对他说处罚下人的事。
“丞相找本宫有何要事?是为了令贵妃的事?”水卿衣端起热茶浅啜,透过袅袅烟雾看着神色不振的冯荣贵,之前在晨曦宫所发生的事,早有人来通禀了她,看来冯荣贵是想要一箭三雕,把皇后令贵妃连带她一起除掉,算盘是打的极妙,可事实却很残酷,不但赔了夫人又折了兵,还要担忧令贵妃的算计,慌不择路才送上门来找她!
“我把死士交给…”冯荣贵挣扎了一番,想了想,还是准备如实说,刚开口,便被水卿衣打断,微微有些不悦。
“噗——”水卿衣把嘴里的茶水吐出来,厉声喝道:“你想烫死本宫?快去重新沏壶茶水端来。”
“公主…”舒翠直觉这场对话很重要,被支开有些不甘。
“快滚—”水卿衣脸色阴沉,提起桌上的茶水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舒翠一脚,烫得她到处乱跳。
“是,奴婢告退!”舒翠忍着脚痛,咬唇委屈的看了一眼冯荣贵,转身走开,看到殿内有宫婢端着点心朝后院走去,便喊住,拉到一边没有人的地方说道:“红儿,刚才我惹怒了公主,脚背烫伤了,我想回去擦药,你先替我顶着?”
红儿睨了一眼舒翠的脚,叹了口气,之前有些不耻她背叛公主,可留在紫苑殿没少吃罪,许多宫婢侍卫为了讨好公主,时常欺压她,也是个可怜的人。“你快去快回!”
舒翠连声道谢,转身去了下人房。
冷雾看着人不见了,冷笑一声,进了后院,附耳对水卿衣耳语一番。
“行了,你去盯着。”水卿衣眼底的笑意浓郁,挥手示意冷雾退下。
冯荣贵看着主仆两的神情,暗忖了一番,犹豫的问道:“公主是要…?”
“没事,一个不听话的婢子,忘了教训,又走了老路。”水卿衣不以为意的说道,可话里却蕴藏深意。
冯荣贵细细思索,随后弄清楚了怎么回事,才明白她之前是故意把宫婢给支走,让她通风报信,而后,另一层意思,是暗指他不停指挥,走上老路,没有汲取痛失女儿的教训,这下连傍身的死士也送到令贵妃手中,性命不保。
“我这点小伎俩瞒不住公主…”冯荣贵心惊肉跳,看来水卿衣是理清了他的弯弯道道,特地在这等着他。
“我们是人不是神,总会犯错误,有的错误会被原谅,有的…”水卿衣脸上露出残佞的笑,‘啪’一声,手中的被子捏碎,捻为粉末。
“丞相瞧不起本宫,倒无碍,本宫深明大义,不会为了小事计较,你瞧,刚才那个宫女丞相不陌生,置本宫死地,本宫都留着她一条贱命,由着她继续两头蹦达。可惜,她不珍惜,不感念本宫的一片善意,偏生要往虎穴去,恐怕今儿个是回不来了。”水卿衣眉目冷清,语气淡淡,丝毫没有因着舒翠的背叛动怒。
“未必!”冯荣贵自然是明白水卿衣话里的意思,只是,傅琴真的会要了舒翠的命?
“你看,本宫之前就说了,不要小瞧了本宫,虽然饶了她几次,但不会一直让她拂了本宫的好意,即使闯出了虎穴,她却始终会扎入龙潭…淹死!”说着,水卿衣碾碎一块糕点浸泡在茶水中,拍了拍手,看着冯荣贵眼底的促狭,展颜笑道:“瞧瞧,丞相紧张什么,事不过三,这才几次?”
冯荣贵有些坐不住了,水卿衣笑面下掩藏的是一颗丝毫不逊于傅琴狠辣的心,舒翠的结局含沙射影着他的后果。
傅琴那边是彻底绝了他的念头,如今,只有水卿衣是他的出路!
“是老臣的不是,公主有什么吩咐?”冯荣贵伏低做小的姿态表决心,他要做的是活下去,而后才有机会替女儿报仇。
“本宫有个好主意,只是要看丞相舍得不舍得。”水卿衣明灭不定的眸光望向冒着冷汗的冯荣贵,没有能力前,野心太大,只有死路一条。
“公主有什么明示?”冯荣贵被水卿衣看的心惊肉跳,不知她是不是同样拿他垫背。
“令贵妃要利用死士栽赃你,只要你舍弃了死士,那便奈何不了你。”水卿衣神色淡漠,波澜不兴的沏茶,她眼下要做的便是等,逼急了,兔子可会咬人。
冯荣贵心一沉,水卿衣也是为了死士?
细细的打量水卿衣,见她眉目淡淡,好似不在意他的死士,只是为了帮他铲除傅琴,可,事实真的会是如此?
虽然她深受皇上的宠爱,但是与皇后娘娘不相上下,而目前来说,皇后娘娘偏袒宣王,会是因此,水卿衣才会出卖皇后?
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太多的不确定,而他无异于在赌博,稍稍一个不注意,赔掉的是身家性命,若是赢了,他便做大。即是如此,水卿衣会任由他独大,坐视不管么?
不!
他充其量也是水卿衣手中的一柄利剑罢了!
“公主若能把傅家给铲除,死士给不给你有何区别,我只剩一条死路。”冯荣贵苦笑,不管他倾向哪一边,都是死,所以他还是有私心,即使傅琴那般对他,若要死一个,他选择的是水卿衣两母女,可终归傅琴让他失望,斩断了最后一丝情份。
“不,本宫觉得丞相乐意手刃仇敌,只要把调动死士的令牌给本宫便可,你调动五百与傅琴周旋,到时候皇上追究,本宫替你打掩护。”水卿衣心底打着算盘,他们的烂事她暂时不想参与,等两败俱伤,她再去插一脚,坐收盈利。
傅琴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冯荣贵帮她积累,虽然她已经夺得主控权,冯荣贵却也颇具影响力,也能瓦解傅琴的几分实力,日后对付起来也不会那么吃力。
独善其身?
冯荣贵脑海里蹦出这几个字,可他别无选择…
眼底闪过阴鸷,掏出怀里的令牌放在桌上,随即,在水卿衣的目光下收进手里,犹豫的说道:“一家人都不能相信,公主该给老臣个信物,让老臣心安!”
水卿衣眸光一暗,暗斥一声老奸巨猾!
“你想要什么?”
“老臣只想要一张保命符。”冯荣贵不傻,他知道迟早会送命,但不是现在,他要看着傅家衰败,傅琴殒命,他才会瞑目。
水卿衣放下茶杯,沉吟半晌,猜想着冯荣贵话里的真假,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给冯荣贵。“这是父皇送给本宫的印章,从未曾离过身,拿着它暂且可以保你一命!”
其实冯荣贵多心了,只要傅琴没死,他就是安全的,相反,水卿衣非但不会要他的命,反而会保护他!
两人私下拟定协议,盖好手印,冯荣贵便匆匆出了宫。
水卿衣望着手上的令牌,招呼冷雾随她一起去内殿,斜靠在床沿上,把令牌扔给冷雾道:“晨曦宫有什么动静?”
“令贵妃已经把蔡瑞抓回来了,拿到那一纸调令,便立即让人调出三百死士,一百死士在太吉城百丈崖设伏,其余二百按兵不动,囤积在王跃山。”冷雾有点不明白为何囤积到王跃山,离京都有大约半天距离,就算要设计主子,也不可能去王跃山。
水卿衣嘴角露出冷笑,王跃山么?
那可是先帝设的狩猎场地,至从父皇继位,便荒废了,可一直有人看守,她把死士驻扎在王跃山的目地是…蓦然,水卿衣忆起冒牌货第一次来找她时,说要去狩猎,难道他们通气了?
“去,把消息传给冯荣贵,我们的人在百丈崖下九黎谷围剿。”水卿衣摆手,让冷雾退下,想着到时候她亲自去一趟。
揉了揉眼角,静坐了片刻,翻身打算再躺一会,可看到横躺在床内盖着被子的人,吓得差点掉落床下。
“你怎么会在这?”水卿衣惊惶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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