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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黄云山也劝了起来,唯有严秉煜在一边只笑不语。周习坤一方面实在无法推脱,另外一方面又想知道这三个人凑在一起做什么,便在一番推辞后答应了。三个人一起上了楼上的雅间。
虽然这三人摆明不是来喝酒玩乐的,可是对于他们真正要谈的事,当着周习坤与苏时征的面都是避而不谈。菜上齐了一桌,又请了一个刚刚红起的戏子杜小明来助兴。他穿着藕色戏服,却未上妆,倒是原原本本的干净样子,细鼻子小嘴巴长眼睛,一颦一笑都是韵是媚。
他唱的是杜丽娘梦遇了柳梦梅,声调清丽,哀怨缠绵,将那春情爱恋唱到了人心坎上。
周习盛夹起一片糖藕,放到了周习坤的碗里,笑道:“其实我小弟也唱得好,你们信不信?”
“哦?习坤兄是么?”严秉煜惊讶般看向周习坤。
黄云山也将周习坤好一看,又看向杜小明,好似对比了一番,道:“初看不信,这一仔细比对,瞧着眼神不差半分半豪啊!哈哈哈。”
周习坤面部像注了一层胶,成了一副不会动的僵硬面具。目光直直的,盯着饭碗里的糖藕。
周习盛见他如此表情,说得越是兴起,竟然站起身哈哈哈笑地踱到了周习坤的身边,伸手在他的脸蛋上拍了两下:“小弟现在是扮不得,可要是将这胡子一剃,那可是有名角风范。不信,让他唱上一段。给你们听听!”
“真的么,真的么?姐夫唱个来听听!”苏时征没想到姐夫还有这个本事,放下了筷子也叫嚷道。
周习坤在沉默半晌以后,终于弯起了唇笑说:“还是算了吧,真的入不得耳,别搅了大家的雅兴。”
“诶,何必太过自谦呢。我看你的身段也不比他差。”黄云山笑说。
“既然习坤兄不乐意,那我们还是不要为难他了,就让他罚酒三杯,大家觉得怎么样?”严秉煜拿起酒壶一边给周习坤斟酒一边说。
周习坤看了严秉煜一眼,心中有些难言的感激,拿起酒杯说:“好,好,那就让我罚酒吧。”
周习盛干脆挤坐到了周习坤的身边,满掌搂住他的腰,隔着薄西装布料,在桌下缓揉重捏。周习坤紧绷了脸,转头低声叫了一声:“大哥。”
“大哥想听你唱,我们这位黄老板可是个戏痴,让他给你评定评定。”周习盛一手夺拿了酒杯,摁落在了桌上。另外一手更加肆无忌惮,手指甚至滑过了裹着大腿的裤子,热乎乎满捻住了腿间的部分。
这一切都由一角桌布虚虚的掩人耳目,周习坤背一下绷挺了直,从耳朵、脖子到肩膀都僵硬地梗着。
“好,那我只能献丑几句了。”在几人的目光注视下,周习坤嘴角微弯着道,然后站起了身,摆脱了难缠的那只手。气定神闲地捻起一根筷子,手腕抬落,敲击了碗边,将那韵律一起,清嗓唱道:“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愁舞婆娑……。”
周习坤并不尽职,只用了七分去唱,面目也并无神态,唯有双目会偶露出一丝凄怆。那是项羽兵困垓下,虞姬劝酒舞剑,穷途末路之哀。哀虞姬,哀霸王,也哀自己。他虽不想唱,可唱时也入了几番真情实感。
杜小明此刻已经坐在了黄云山的身边,为他剥了花生壳,可伸出了手,黄云山也忘了去接。五个人聚精会神都注视着周习坤。
唱毕,周习坤笑了笑,拱手道:“献丑,献丑。我这是班门弄斧,再唱下去可要穿帮了。”
“哪里,哪里!看来周师长果然没说,令弟唱得真不赖。”黄云山击掌道。
“那是当然。”周习盛本仿似意料之中,脸上也流露出几分得意也有几分冷笑,他有些后悔了。
苏时征不是个爱听戏的,感觉那是被夹了嗓子呜呀呀乱叫,可这么一听从自己姐夫嘴里出来还真就有点不一样了。激动不已地也跟着击掌叫好。严秉煜端起酒杯,饶有兴致地微笑抿酒:“习坤兄,我看还真没有你不会的。”
“只懂得吃喝玩乐罢了。”周习坤笑得无奈,重新落座。以前他也唱唱为这些雕虫小技自鸣得意,可男人的资本终不是这些。钱、权、兵,周习坤现在是一无所有。他迫切地急需地想要这些,可明白终究是急不来的。现在唯有忍耐,忍耐再忍耐。
“诶这吃喝玩乐都是学问。看来周小弟是真懂得生活之人。”黄云山笑道,老谋深算似的狐狸眼睛,瞧着周习坤精光绽亮。
“哪里哪里。”周习坤笑得谦逊,不把这些当做赞扬。他一抬眸正好与周习盛的目光相撞,顿时毛骨悚然寒了一背。周习盛是怒了,也许也是醋了,这就是挖了个坑自己往里面跳,周习坤自问这真怪不得自己。他心想着,起了些坏念头,又朝黄云山笑了一笑。再有了些挑衅地去看周习盛。
周习盛腾地突然一拍桌,桌上的碗筷都跟着弹跳了老高,惊骇了桌上众人。
“怎么了?周师长?”黄云山不明所以地抬头望了望四周问道。
“没事。有一只苍蝇。”周习盛只盯着小弟,低沉着回道。
周习坤暗暗一笑,也见好就收,连忙站起身告辞:“各位不好意思,我家太太给我下了道门限,若是再晚恐怕我就要进不得家门了。”
黄云山仰头大笑起来:“我都忘了周小弟已经结婚了。看来纵使我想留,也留不住了啊。”
“这可真是和我们几个光棍不能比的。”严秉煜笑道。
“那我就先告辞了。”周习坤转了目光看了看周习盛。周习盛是师长架势,抬了抬手示意。
他连忙转身拽着意犹未尽的苏时征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今天他真是已经精疲力竭了,应对了一个苏时征又来了周习盛,黄云山。想要重新做人,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实在太难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