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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赵敢跟在唐云忠后面叫“义父”的场景,吓得我浑身一哆嗦,“不是,不是啦,你爹只是对你太严格了。这样,我跟他说说,对你温柔一点好不好呀?如果你爹不行,我就去找你娘说说,对你好一点嘛。”
“我娘也站在我爹那一边。”赵义捂着脸哭出了一声猪叫,“我娘觉得我爹是对的,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我干咳一声,连忙一边安慰孩子一边控制表情:“哎呀,真是可怜的……”
赵义哭了半天,最后一边拿手背擦鼻涕一边抽抽,委委屈屈地小声嘀咕:“还是义父好,我果然还是喜欢义父!我爹太讨厌了,我不要当我爹的儿子了,我要当义父的侍卫!”
“唐将军啊……”提起唐云忠,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眼下这么乱七八糟的情况,最难过的大约就是唐云忠了,若老国公当真混蛋成我爹那样倒也好办。眼下最痛苦的在于,唐云忠早就没有什么亲人,他亲生父母早就当这个孩子不存在,而他唯一的亲人,就是唐镇远,“哎呀,唐将军眼下也难办啊。”
我本也就是嘀咕一句,却没想赵义抬起头:“我知道,所以我才说我愿意去打探军情!”
“哦?”我愣了愣,不由得好奇俯下身小声问,“那你告诉我,你知道什么?”
赵义吸了吸鼻子,一脸认真地看着我:“那个新来的,是坏家伙。他们说有个新来的将军要替代义父做唐家军统帅。凭什么?义父天威神武,哪里是他们说换就能换的?他们一定是用了什么坏手段,打小报告。这种人最讨厌了!”
“哦……”原来连十岁不到的孩子都能看出眼下情况啊。
“而且义父从来都是和我们一起吃饭,我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还会多给我肉肉,说我要多吃点才能长高。但是那几个家伙来了以后从来没有和我们一起吃过饭,我们在外面吃菜汤,他们在军帐里面吃烧肉。而且他们还说这才是京城军营的规矩,如果将领和士兵吃得一样是没有规矩!许大人你说他们是不是好气人?”
我点点头,附和:“真是过分!”
我这话倒不是随便说的:唐家军能军纪如山,成为大越第一道铁卫,除了军容严整训练有素,待遇一致也是不可忽略的一点。从唐家军创建伊始,便默认下来从统帅到士卒便同吃同住,谁都不许有例外。甚至于,哪怕我来了唐家军,也是自觉统一待遇,我在这里享受过最大的优待也不过是嗓子不舒服坑不了大饼的时候唐云忠给我开小灶下点白水面条。
我一个外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唐云忠,就是老国公如此重视排场面子的人,这么多年征战边疆也是与士卒同吃同住。将士睡什么样的吃什么样的,主帅就是什么待遇。而这种上下一致的待遇从根本上让唐家军成为了吃一个灶的兄弟袍泽。
唐宣文方耀生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还觉得神武营上下尊卑有别那一套在这里也应该吃得开,真以为世界上哪一处都是人人各怀鬼胎的。
“所以我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赵义得意洋洋地抬起手,“我想要帮义父把这些坏人全部都消灭掉。”
我本来还在想事情,被他这么一说牵扯回来注意力:“嗯?你要怎么帮唐云忠?”
“那个家伙让我去当探子。可是他不知道我跟义父最好了,到时候我回来就胡编点东西骗他们,然后把把真正的情报传给义父。”赵义颇为得意地看着我,“到时候他们除了差错,只有拿到了功劳的义父才能立功!老将军自然就能看清到底是谁才是唐家军的统帅啦!”
我愣了愣,随即低声呵斥:“怎么能这么想!军情紧急,不容半分差池。你在这种大事上撒谎,就是罔顾袍泽兄弟的性命!”
赵义本来得意洋洋的,忽然挨了骂,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我只是想要义父是统帅。我没有罔顾袍泽兄弟的性命!我不是!”
“你说他们出了差错,你说在战场上出了差错,到底害的是谁的性命?万一有你的哥哥叔叔去执行你撒谎的任务出了事怎么办?赵义,无论你怎么讨厌他们,军情是半点不容马虎的,绝对不能有半点虚报。听到了吗?”
赵义听罢,委委屈屈地点点头:“好吧……”
我叹了一口气,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太紧张,你想想你义父是如何英明神武。难道你义父和这几个家伙对比,都需要使些不光彩的手段吗?你要相信你义父啊。”
他被我说服了,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许大人。我当然相信义父!义父是天底下武艺最高强、兵法最厉害的人,他们怎么比得过义父!”
·
等到赵义睡着了,我才松下一口气。起身掀开营帐中间隔断的帘子,周恪己在外面药箱间仔细端详着,见我出来,他对我笑了笑:“可是安慰好了?”
我无奈地摇摇头:“毕竟只是十岁的孩子呢。”
周恪己目光温和地扫过一排排药箱:“这些都是阿梨整理出来的,看着可真是不容易啊。”
我扫过去,无所谓地耸耸肩:“嗨,这就是我们分内的事情,本是不足挂齿的。大人当真不去看看老国公如何解决的吗?我还有些挂心呢。”
周恪己摇摇头:“先按兵不动看看情况吧。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没有必要操之过急。眼下北境三郡的军需粮草药品补给都已经捏在我们手里,这唇齿相依的关系,老国公当真要做什么事情,还得掂量掂量我们的意思呢。”
这话说得颇有些阴恻恻的,我被吓得一个激灵。忽而回忆起周恪己之前对我说的话:“老国公自会掂量轻重的意思莫非是?”
周恪己对我眨眨眼:“阿梨可是明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