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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汲和崔弃二人大摇大摆离开唐营,且李汲还为示心中毫无怯意,特意缓带马缰,便步而行,崔弃几次想要加速,都被他用目光给阻止了。
其实李汲的心也悬着呢,直到距离唐营已过两三里地,方才舒出一口气来,随即转过头来感谢崔弃:“今日若不是你来相救……”
崔弃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反问道:“你方才故意那么喊叫,难道真不怕动摇了军将之心么?”
“爷在乎吗?”
“你是谁爷?!”崔弃朝他一瞪眼,“你若不在乎,又何必到河阳来?难道只是喜欢厮杀不成?”
李汲微微一笑:“唐营若这般容易乱,又如何等到我今日喊叫啊?李光弼不是庸才,他应该能够镇定得住……”
要说李汲在这两万人中,基本上没什么仇家,即便白孝德、郝廷玉之类勇将,对他虽有争胜之心,却也没啥嫉恨之意。这不仅仅因为“陇右御蕃”的盛名,更加上这支唐军主体为朔方军,而自郭子仪去后,军中威望最高的将领就得算是仆固怀恩了,则既然仆固怀恩对李汲青眼有加,旁人又岂会轻易生出敌意来呢?
所以他刚才那几嗓子,极易引发军将的同情,继而恼恨鱼朝恩,说不定还会腹诽李光弼没担当,不敢得罪阉宦。但不管怎么说,李光弼终究领着他们刚打了一场胜仗,是不可能因为这件并不相关切身利益的“小事”,离心离德,从此不肯听从指挥的。
只是——“韦损恐怕再无立足之地了。”李光弼肯定会推他出来挡箭哪,为了凝聚人心,即便捕拿李汲是李光弼之命,如今也只能让韦损做替罪羊,何况本来就是那厮自作主张。
李汲先一撇嘴,嘲讽了韦损一句,继而又将眉毛一竖,双目圆睁,恶恨恨地道:“鱼朝恩,总有一日,我要亲手取下狗贼的首级!”
崔弃问道:“旁人皆畏那些权阉,偏偏你就不怕么?”
李汲冷笑道:“左右不过几个无根……无根基的小人罢了,一旦皇恩不再,当即跌落深渊,有何可怕?你是未曾见我昔在定安时,如何追得鱼朝恩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
崔弃提醒他:“且住口,你还偏要在众军面前,宣讲鱼朝恩昔日的丑态……昔日?昔日你才离乡野,有衔无职,既无所得,自然也无甚可失,有些光棍脾性,实属正常。如今得了官,有了禄,赐了家宅,还纳了妾,便都能抛舍得下么?你那小星,就不怕阉宦们报复到她身上?”
李汲闻言,微微一愕,随即苦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哎,男儿在世,从来最舍不得的便是女人了……”却又赶紧找补:“上从高堂算起。”
顿了一顿,他终于理清了思路,便回复崔弃道:“旧恨已种,鱼朝恩既想杀我,难道我挣扎几下,情况还会变得更糟么?不如来个鱼死网破啊!”
崔弃望着他,只是摇头:“从来未曾见过你这般人……”
李汲哈哈大笑道:“那自然,我不是凡人哪!”
崔弃“嗤”的一声,撇过脸去,不再瞧他。李汲反倒凑近去询问道:“由此前往陕州,你可识得路径么?”
他在河南地界,也来来往往过好几回了,不过都是打黄河以南走的,如今叛军逼河阳桥而阵,即便野水渡也曾一度遭受威胁,那便只能从黄河北岸西归了,这路却不熟啊。
崔弃问道:“鱼朝恩见在陕州,你还敢去?”
李汲答道:“你既奉了沈妃之命来看顾我,难道不应先送你回去见她么?”
崔弃摇摇头:“却也不必。”随即扬鞭一指:“可沿着大河一直向西,过河清、垣县、河北、芮城,自蒲津桥渡至河西……”
李汲点点头:“先到大阳桥再说。”
黄河在河东、河南这一段,架设有三座浮桥,可以轻松涉渡。最东面自然就是河阳桥了,始建于西晋太始十年;西头是蒲津桥,据说肇建于秦昭襄王五十年,延绵千载,入唐后,开元十二年由兵部尚书张说加以扩修,把原本的木桩、绳索,改成铁牛和铁链。
而这两桥之间,在陕县东北方,还有座大阳桥,始建于太宗朝的贞观十一年。
崔弃问他:“去大阳桥做甚?你还打算冒险入陕?难道……是要去谋刺鱼朝恩?!”
李汲笑笑:“谋刺这种事,你熟啊,我却不行。那阉贼身旁护卫必定不少,这不是光靠弓马娴熟便能办得成的事。我说先去大阳,是打探一下洛阳宫城的情形……”
说到底,还可还记挂着南霁云他们呢。
崔弃冷笑道:“如今只有你我两骑,便洛阳遇警,也难以相救——你若要去为那南八殉死,我须是不跟的。”
李汲笑道:“那怎么成,你还要为我收尸呢。”
崔弃白他一眼:“这话你却记得牢!堂堂男儿,如何心眼如此之小哪?”
李汲答道:“你所说一言一语,我自然全都牢记于心……”
说说笑笑,逐渐提起了马速,五六十里瞬间便过。李汲怕再遭逢不测,便不进河清城了,绕城而西十里后,宿在驿站之中。
只不过他有官凭,崔弃却没有……故此只能求得一间阁子,二人同屋而眠。李汲又打算抱着被子躺廊上去,却被崔弃一揪衣襟:“这却不似在河阳城中,屋外有院,院门口有仆固怀恩派来的兵卒看守……驿站之中,你堂堂禁军判司宿于廊上,成何体统?还是我去……”
李汲正色道:“我从不将你当婢仆看待,何必自轻?”
崔弃一咬牙关,低头说道:“或者……同屋便同屋吧,昔在洛阳掖庭之中,也不是没和你同屋眠过……”
李汲大喜,却还假模假式地作难道:“可惜被褥只有一套……”
只有一套也没用,最终小丫头还是裹紧了褥子,缩在屋角;李汲或有贼胆,可惜贼心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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