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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十岁时候一样沉默又有狼一样的眼神。
林复城的父亲发疯打他们的时候,二十岁的林复城虽然反抗,但并没有反过来攻击自己的父亲。他只是沉默地挡在两个女孩子面前,眼神凶狠地看着父亲,一语不发。
林复城顶着父亲的压力,沉默强势地带着妹妹和庄玥离开了林家。
庄玥小心翼翼给他递过去医药箱,生疏地问他为什么不打回去。
她有些愧疚的,想起十岁的小男孩,只要想到林复城从小到大就活在这样暴力的环境下,她就要忍不住因为带入的恐惧浑身发麻。
这样的人生她想都不敢想,她一定会被打死的。
她本可以干预帮助的,但她因为不喜欢他什么都没有做。
现在,却被这个人保护了。
奇迹的,因为这个对比,十年婚姻的折磨在她的心上造成的折磨反而淡化了许多。
林复城一面习惯性给自己上药,一面冷冷地说:“我小时候爸爸不是这样的。他也曾是个好爸爸,对我们很好。就算是他变了,对我不好,但他也好好照顾了月月,竭尽全力给了我们一切。我讨厌他,也怜悯他。小时候想过长大了要报仇,真的长大了能打得过他,发现他已经老了,被他打两下已经不痛不痒。就当就尽孝还他的养育之恩了。”
庄玥并不十分理解,但还是对这个小自己七岁的男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敬意。
林复城身上的伤的确不严重,因为林先生是真的老了,已经被查出了癌症晚期。
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天晚上,他摔倒再次住院。
第二天,林复城他们就再次搬回了林家。
林复城原本想让庄玥和妹妹住在外面,自己一个人回林家就好。
但是月月坚持回去,庄玥到现在都记得,月月恬静温和的面容,眼睛黑亮:“爸爸生病了,我们理应照顾的。”
不久之后,林老先生再也没有醒来,不等葬礼举行,月月却忽然失踪了。
当庄玥着急的时候,林复城却很冷静,他收起一封信,冷静地说:“月月说,想自己一个人到处走走,她让我照顾你。你放心。”
庄玥狐疑,但她以为月月只是因为父亲逝世而难过,想一个人走走。
直到很久以后,她收到了月月给她的信。
月月很快乐,她和庄玥记忆里恬静与世无争,有些过分脆弱的样子不一样,自信又快乐,说她遇到了爱情,说她要重新开始,畅想了很多很多未来美好的事情。
说她要结婚了,很遗憾玥玥不能来她的婚礼,说她要当妈妈了。
月月的信总是漂泊不定的,从来没有给她留下可以回信的地方,电话也没有一个。
但知道月月过得幸福,她也很欣慰。
在那一两年,林复城替庄玥洗刷了污名,将那些污蔑她的媒体都诉诸法庭,甚至顺势收购了。
就连自己的前夫也因为生意不利,家族没落,当初被吞并的庄家的产业已经因为经营不善不拆毁的差不多。
庄玥没有接受林复城的馈赠,这些理当是属于林复城的。
那两年林复城对她一直照顾有加,他们两个人因为月月开始变得像亲人一样。
林复城总是坐在一旁,认真专注地听庄玥回忆和月月的事情。
让庄玥奇怪的是,回忆起来才发现,月月很少提及林复城,月月口中的林复城也和庄玥看到的不一样。
月月口中的林复城是个倔强沉默的小男孩,虽然被叫着哥哥,但并不可靠,总是让月月操心。
又没钱吃饭饿肚子了,又打架受伤了,又不知道低头认错被爸爸揍了。
月月怒其不争地将自己攒的零花钱塞给他,月月将自己的便当塞给他,月月半夜给饿肚子被关小黑屋的哥哥做宵夜。
庄玥一直想,月月是把自己当作林复城的姐姐了啊。
庄玥一直想,他们兄妹俩感情可真好。
直到林复城听了以后,却怔然摇头。
这个男人不喜欢说话,更不屑撒谎,一直以来都不懂怎么讨人喜欢。
“没有。我们兄妹感情并不好。你说得这些都不是事实。”
林复城冷沉的声音平静,微微错愕:“那时候钱不够用,是我从爸爸的钱夹里拿的。但是,很意外他没有打我。你这么说得话,应该是月月发现了,怕我被打,用自己的零花钱顶替了。”
“那时候我夜不归宿,早上去学校的时候没有带饭,月月跟我的脾气都像爸爸,一见面就吵架,她一生气,用饭盒砸了我一下。饭盒很结实没有撒,正好拿来当了午餐。我不知道,她只有一份。”
“做宵夜,月月从来不会给我做饭,我们从小到大关系都不好,每次我挨骂被打的时候,她倒是会拿厨房的剩饭奚落我。不过,你这么说的话,中午家里应该没有开火,是不可能有剩饭的。是她现做的。只是因为讨厌我,所以她才说是剩饭。”
庄玥愣住了,林复城嘴里这个性格冷漠,盛气凌人,从来不肯好好说话,对哥哥莫名厌恶的月月,跟她认识的月月简直判若两人。
庄玥急于解释是林复城弄错了,甚至拿出自己珍藏的月月给她的信分享给林复城看。
在月月的信里,一直都是怜惜自己哥哥受苦不容易,希望庄玥能替自己照顾哥哥。
林复城认真地看着那些信,冷峻的脸上沉沉的,没有一丝温情,只是说我知道了。
“能不能借给我,明天还给你。”
就当庄玥以为,林复城对月月误解太深,对这么妹妹也没有感情的时候,林复城这样对她说。
庄玥当然是同意了。
那时候,距离月月失踪已经两年了,庄玥和林复城心平气和商量了一下。
林复城原本并不打算结婚生子,而庄玥也不打算再婚,于是他们登记结婚了。
这样,一些需要夫妻出现的商务场合,他们也能方便一切。
庄玥和女儿住在林家的事也能不被外界恶意揣测。
林复城孑然一身,需要人照顾,庄玥需要给女儿一个家,他们彼此信任,就像两个孤独但能彼此温暖的动物搭伙过日子。
既然是夫妻,有些事自然而然发生也很正常。
他们有了二女儿林妙,林妙的性格过分跳脱,既不像庄玥也不像林复城。
林复城是真的不善于和小孩子相处,甚至是厌恶的。
林妙和林媃面对他都有些害怕,并不喜欢亲近爸爸。
林复城其实是努力过的,见此就退回了原地。
庄玥很努力想改善,但林复城说:“就这样吧。林媃大了,我要避嫌。如果我亲近林妙,对林媃也不公平。”
父女俩都不配合,林妙只喜欢和姐姐林媃和妈妈接触,见到爸爸甚至会说坏人。
林复城没有生气,只是更沉默,离孩子们更远。
“复哥,你有心事,有什么不能跟我说吗?我能感觉到,你有意避开孩子们,并不是讨厌她们。你给她们买了那么多礼物,但是从来都不说。”
因为月月,他们两个陌生人成了世界上最亲密的盟友,林复城的心事没有任何人知道,但他的确愿意对庄玥坦诚。
林复城沉默,平静地说:“林妙不听话的时候,我没有耐心,有一瞬间,下意识抬起了手。”
庄玥不解,父母教育孩子,不听话的时候轻轻打一两下不是很常见的吗?
“不是这样的,我觉得,我越来越像爸爸了。”
林复城的脸上露出一丝灰败的厌恶,庄玥也不知道那是自我厌恶,还是厌恶过世的父亲。
“我这种人,这样的血脉,可能没有孩子更好。”
林复城不喜欢孩子,如果没有庄玥这个意外,他甚至不打算结婚生孩子,一个人孤独到老。
庄玥觉得自己理解他,她不再强迫孩子们喜欢爸爸,亲近爸爸。
其实不只是林复城,庄玥自己有过那样的婚姻,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将新生命带来这个世界上。
她连自己的人生都一塌糊涂,怎么保护教导她的孩子?
她都不知道怎么正确幸福的活着,如何教导孩子可以做到?
日子本该就这么过下去了,无波无澜,心平气和。
直到林妙七岁的时候,庄玥三十七岁了,距离月月失踪已经快十年了。
半夜,林复城忽然疯了一样收拾东西,庄玥急忙起来,她下意识就有了预感。
“是月月出事了吗?我也去。”
两个人坐飞机到了国外一个僻静的医院。
他们没有见到月月,只是见到了医生抱给他们的孩子,还有从天台跳下来的月月。
庄玥懵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些?
“她的丈夫去世了,她一个人怀着孩子,很辛苦,产后抑郁。我们很遗憾。”
那是庄玥继二十七岁家破人亡流落街头,第二次感觉到世界都塌了。
她崩溃至极,不明白遇到这些事月月为什么不联系他们?为什么不回来?
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找到陪在月月身边?
自责、痛苦,阴云一样吞噬了庄玥的世界。
对庄玥而言,这一生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不是孩子们也不是林复城,是像另一个她的月月。
月月死了,就像是庄玥自己对世界仅剩的美好撕碎了。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一切太荒诞了,噩梦一样毫无逻辑,她视若女儿视若妹妹的月月死了,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林复城很冷静,冷静的通红着眼睛,将小小的孩子抱给她。
“这是月月留下的,以后,我们就是他的爸爸妈妈。”
庄玥那时候几乎是迁怒一样憎恨着林复城,她觉得林复城隐瞒了什么,林复城一定知道月月自杀的原因。
她像是盲人忽然睁开了眼睛,意识到了许多不对劲之处。
林复城的生意越做越大,为什么却从来不主动去寻找月月?
既然他现在可以这么迅速找到这里,那代表之前也可以,为什么现在才来?
“如果你能早一点,月月就不会死了。”
他们冷漠地谁也不看谁,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直到孩子情况稳定,才将他抱回林家。
苏灵燃静静地听着庄玥的回忆,幽静的瞳孔骤缩:“这个孩子,月月的孩子,不是林杳,是林染?”
林杳愤怒至极,在庄玥被逼迫回忆的时候不断挣扎,终于冲破桎梏,他凶狠地瞪视着苏灵燃。
“为什么要问这些?林染是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一定要揭破?”
苏灵燃错愕地看着林杳,林杳的表现分明是他早就知道。
他忽然想起之前,当他提及林杳可能不是林复城的孩子时,林杳的表现一点惊讶也没有,他本以为是林杳麻木了不在乎一切,但现在想想,林杳虽然没有惊讶,却像被激怒一样紧张地不断诘问他想干什么。
林杳居然是,一直都知道,林染不是他爸爸妈妈的孩子,不是他的哥哥。
“你知道?为什么从来不提?”
就算林复城和庄玥过分偏爱林染,让林杳因为嫉妒性情扭曲,一直迁怒怨恨着林染,甚至失手将林染害成植物人,他也没有诘问过父母一句,甚至没有对林染提过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副本故事会稍微复杂一些,不只是爱情,还有亲情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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