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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他扬起手腕来:“傅小姐,五分钟到了。”说完径直绕开她向祝佳佳走去。

    “易先生!”她咬一咬牙,“如果你拒绝我,你一定会后悔的。简子俊想要的就是华宇,我不愿意卖给他,所以我才来找你。你心知肚明,简子俊未来绝对是你最大的敌人。你现在如果不防患于未然,迟早有一天东瞿会像华宇一样!”

    易志维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她:“傅小姐,你有颇能打动人心的伶牙俐齿。简家失去你这样的准儿媳真是他们的不智。”

    他停了一下。傅圣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是吗?

    他说:“这个礼拜天我打算去纽约办一点儿私事,傅小姐,纽约见。”

    傅圣歆半天透不过气来,天花板上的吊灯亮得刺眼,刺眼得让她觉得头晕。她不敢相信,她成功了?不!只成功了一半,她知道,有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正在纽约等着自己。

    她没有退路的,她一定得赢。

    回到家里就翻箱倒柜地找护照。家里人多,少不了就有人去多嘴,她的继母就气呼呼地走了过来:“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傅圣歆向来不大和她多说话,只管把床头柜上的抽屉都打开来找:“我去美国和一个客户谈谈。”

    “去美国见客户?公司现在都要倒闭了,还见什么客户?”继母的眼睛盯着她的手,护照和签证都找到了,她一样一样地收拾化妆品、珠宝、衣服。父亲过世后,她就没穿过鲜艳的衣服,可这回不一样。她狠了狠心,把衣橱里几件漂亮的礼服都拿了出来。

    继母起了疑心:“你去国外,不回来了是不是?”

    她不答话,将首饰一样样装了起来。继母就嚷开了:“好!好!你父亲尸骨未寒,你就要撇下我们孤儿寡妇远走高飞?你父亲偏心,偏得好!把股权全留了给你,你倒一甩手就走!你走可以,你把股票留下来!”

    她“啪”一声合上箱盖,淡淡地反问:“把股票留下来?你不知道外头的市价吗?那些股票还值什么?”

    傅太太狠狠地瞪着她:“你不要以为我不懂!公司虽然要倒了,但股票并不是废纸。早有人开了价,只不过你不愿意卖。你的花花肠子我知道,你是怕我们分了你的,和简子俊齐了心来逼我们母子走路,好独吞这家私!”一边说,一边就嚷,“可怜你父亲只有圣贤一个儿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爸爸,一点活命的钱还被别人算计……”索性放声大哭起来,“圣贤啊……我苦命的孩子……我们娘儿俩的命怎么都这么苦……你妈没有本事啊……”

    她这一哭,圣欹、圣欷都进来了,姐妹两个就劝:“妈,别哭啦。”圣欹说:“大姐是出国有事,怎么会不回来了?”圣欷也说:“大姐一向有情有义,怎么会做这种事?自家骨肉,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傅太太“呸”了一声:“你们懂个屁!要不是我替你们说话,你们连今天这点东西都没有!什么自家骨肉,你们的父亲让鬼迷了心了,就认得她一个是姓傅的。我们娘儿几个算什么?连给人家提鞋也不配!”

    圣欹说:“妈!你真是糊涂了。”对圣歆强笑,“大姐,你别和妈一般见识。爸爸出了事后,她都伤心得糊涂了。”圣欷搀起傅太太来:“妈,咱们回房歇歇。”姐儿俩连哄带劝,把傅太太架走了。圣歆让这一闹也乏透了,无力地坐在床上看着行李箱子。圣欹又进来了,也呆呆地看着她的行李。

    她叫了一声:“圣欹。”

    圣欹抬起头来,幽幽地说:“大姐,你不会真的抛下我们不管,是吧?”

    她的鼻子一酸,圣欹缓缓地走过来,在床前坐了下去,将头依偎在了她的膝上,郑重地依偎着:“大姐……我们没有了父亲,再也不能没有你了……”

    膝上的热流顺着腿慢慢地向下浸润潮濡,她的眼睛一热,眼泪几乎又要流下来了。她将下巴搁在了妹妹的头上,妹妹的发香沁入鼻端,她用手搂着妹妹,她得让自己知道,自己不光得为父亲和自己活着,她还有弟妹,她还有骨肉至亲。不管怎么样,她得想法子,好好活下去。

    在纽约的J.F.K国际机场大厅,易志维的私人秘书黄敏杰来接她的班机。她和黄敏杰打过几次交道,以往的印象都是冷淡淡的。今天也并不热络,只说:“易先生派我来接你。”就叫随行的司机替她拿起行李。

    她被送到酒店安顿下来。刚刚洗了个澡,略解一路的风尘与疲惫,电话就响了。是易志维打来的:“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吗?”

    “还好。”

    “我在楼下的餐厅等你,替你洗尘。”

    她挂上电话,一颗心跳得又快又急,就像初出道的演员登台前的怯场。衣服是最主要的道具,可是她挑来挑去,没一件合意的。不是样子普通,就是颜色寻常。最后她一横心,就随便取了一件穿上,左右她是比不过那些明星。

    走进餐厅时,心还是怦怦直跳。易志维一向绅士派,站起来替她将椅背虚拉一拉,这才回自己座位。打量了一下她,笑着说:“我原以为会看到一只开屏的孔雀,原来估计错了。”

    她也笑了一下,坦然道:“反正我怎么也比不过你的祝佳佳,索性就素面朝天。”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就伸手招呼侍者来点菜。

    他绝口不谈公事,她也只得顺着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讲些纽约的游玩去处。一顿饭吃下来,她真有些吃力。和他这样聪明的人在一起,还想算计他,实在是吃力的事情。又得步步为营,防着自己反上其当。她剩下的只有自己,一旦连最后的本都蚀了,她就再没有翻身之日了。

    喝完了餐后咖啡,他就说:“我住你隔壁,咱们回房间聊一聊吧,这里太吵,不适合谈话。”

    该来的躲不了,她不言声地站起来,他替她将手袋拿来给她,两个人就乘电梯上楼去。他的房间虽然在她的隔壁,可是要阔大许多,繁复的层层套间,到处摆满了鲜花和水果。他笑着说:“本来是想订三间寻常套间,可是酒店只剩honeymoon suite,我只好。”

    她有些窘,极力找话来说:“你是来办公事的吗?事情办完了?”

    他微笑着:“没什么事要办。我只是在这儿等你——台北人多眼杂。”

    其实她也猜到了几分,但听他坦白说出来,倒是意外。她的心怦怦跳着,搭讪着拿起桌上的凉水瓶倒了杯水,喝下去并不觉得凉,可是一颗心跳得那样急,怎么也得找话来说。于是走到窗前去,眺望了一下街景:“你这露台倒不错,我那边看不到那条街。”

    他也走过来,就从后头抱住了她的肩:“夜景更好呢,我邀请你来看。”

    她挣扎了一下,他倒立刻松开了手。她回转身来看着他:“我急着要用钱,你应该知道。”

    他笑了一下,也就走开去了。“你第一次来纽约吧,我带你出去走走,我应该是个合格的导游,我在这里念了四年学。”

    她只得答应了,跟他出去。他没有带秘书和司机,自己开了车子载了她去游历。她第一次看见他开车,样子是很严肃的。他平常都是灵动的,水一样,一瞬眼就变了另外一种样子。于是不知为什么,她笑了一笑。偏偏又让他瞧见了,问:“你笑什么?”

    她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下才说:“我在想你在办公室里的样子,是不是和现在一样很严肃。”

    他笑了一下:“差不多吧,反正秘书们都抱怨过。办公室里谁的心情可以好起来?累得半死还要装出好脸色给下属看,又不是他们发薪水给我。”

    她赔笑了一下。他瞥了她一眼:“你很怕我?”

    她的心又跳得厉害了,她低低地说:“我当然怕。你是我惟一的生路。”

    他又笑了:“这倒是老实话。你知道不能在我面前玩花样,所以干脆老老实实——就好像明知比不过祝佳佳,干脆就穿件最寻常的衣服。”

    她心里的寒意又涌上来:他简直就是看透了她!

    他说:“那,你现在又在害怕了,对不对?”

    她不说话,他又说:“怕我好。比爱我好多了。”

    她诧异地看着他,他微笑着:“我忘了警告你了——千万不要爱上我,我受不了麻烦。”

    她将头撇过去看车窗外的景色。他说:“我知道你心里正不以为然。我这个人是怕了女人,要死要活地说爱我,你这种更可怕——有勇气有决心的女人,一旦确定目标就会全力以赴,至死不悔。你若爱上我的话,我真的会被你缠死,所以请你注意,别给我们两人添麻烦。”

    她不得不回过头来了:“你放心,那是绝对不会的。”

    其后的几天,傅圣歆过得提心吊胆,可是居然与易志维相安无事。可是越与他相处得久,她就越觉得害怕。他实在是个太变幻莫测的人。她更猜不出他到底意欲何为?他再也没有邀请过她去他那边看夜景,也没有踏进过她的房间一步。他们白天总是相偕出游,晚上吃过晚饭后也偶尔一同出去散步,可是他成了最有风度的绅士,彬彬有礼地和她保持着距离。

    这样过了几天,她疑惑他是不是欲擒故纵,所以就提出要回台北,像兵法上的引蛇出洞。他欣然同意,临走前一天晚上,他们还是在酒店吃的晚饭。傅圣歆多喝了几杯红酒,不免有些头晕目眩。易志维送她回房间,她立在房门口,低低地问:“不进去坐会儿吗?”

    他笑了:“你真的喝醉了?钱我还没有存进你的户头呢!”

    这句话气坏了她,她气得浑身发抖,他明知道她还是得来求他,所以早就等在这里,等着看她的笑话。他沉得住气,终于让他等到了!反正自己是上了他的当了,就为当日在他房里她说的那句话,只为了她一句话,斤斤计较的男人!

    她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来:“无耻!”

    他大笑:“这是我第一次在这种情形下得到这样的评价——前几次人家这样骂我,可都是因为我未经女主人同意,擅自闯进了她的房间呢!”

    她气得脸都红了,急着要打开门,可是那钥匙不知怎么就不听使唤,手一哆嗦竟掉在了地上。她蹲下去要拾,他早就拾了起来,熟稔地打开了门,她推开他进房去,转身就要摔上房门,他早一闪身就进来了。她是气坏了,连忙把他拦在玄关处,口不择言就说:“你做什么?”

    他讶异地扬了扬眉:“是你刚刚请我进来的呀!”

    她的胸剧烈起伏着,他实在够卑劣,总是设下了陷阱让她往里头钻。果然,他微笑着,伸手抚上她的脸:“你省些心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总是可以看穿她在想什么,所以她处处受制于他。

    “你又怕我了,对不对?”他的双手捧着她的脸,“不过,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害怕的时候是最美的?”

    她的身体又开始颤抖了,他有时候也说甜言蜜语,比如像现在这一种。可是话到了他口里,就成了口蜜腹剑,她知道的,他哄着你的时候,多半是你又上了他的恶当了。

    果不然,下一秒钟,她就知道自己又上当了——他缠绵地吻上来,吻得她身体发软——他还没有答应帮华宇!用他的话说,钱还没有进她的户头!

    第二天在飞机上,虽然和易志维的位置是在一起,长达十余小时的飞行,她却一句话也没有跟他说。她从来没有这样恨一个人,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最恨的人大约就是简子俊了,今天她才知道还有人比他更可恨!简子俊起码是光明正大地算计她,光明正大地抛弃她。可是易志维,她紧紧地咬着牙,他简直就是全世界最阴险最卑劣的男人!

    今天早上他竟然还若无其事地嘲笑:“你现在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气得几乎抓起床头的花瓶向他砸过去,他却笑着提醒她,“你最好快些起床收拾行李,不然就要误了班机了。”

    她让恨搅得心里一团乱,上机后就只盼着飞机快快降落,自己好一下机掉头就走,永远不再见这个混蛋的面。

    终于盼到飞机降落,她心急如焚地下机,取行李的时候却不得不慢下来,他到底又出现在旁边:“叫黄秘书代取吧。”

    她不理他,只想快快离他远一点儿,转身就往外走。他偏偏要跟出来,她恨恨地站住脚:“你还想怎么样?”

    他闲闲地说:“不要以为我是跟着你,这是机场的出口,你走得,我就不能走?”

    她气绝,掉头又往外走。刚走出安检通道,他突然搂住她的腰,她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他敢如此无礼,正要挣扎,他却猝然地吻上来,她吓得呆了,真的呆了,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正好又让他占尽便宜,等到她醒悟过来,眼前早已是一片白光——起码有二十部相机正对着他俩狂拍,镁光灯闪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黄敏杰赶上来解围,记者们哪里肯依?七嘴八舌地问开了:“易先生,你是和傅小姐在拍拖吗?”“易先生,你和傅小姐是出国度假归来是吧?”……

    易志维却不高兴了似的,拖着她在秘书的配合下杀出重围,急匆匆就上了在外候着的私家车。记者们追上来,对着车子还一阵狂拍。

    车驶上了交流道,他才把绷着的脸放松了,笑逐颜开:“明天社会版头条准是我们两个。”

    她悟过来:“你是故意的?为什么?”话一出口自己也猜出了答案,立刻又气得够呛。他是惟恐人家不知她损兵折将,所以用这方法来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在他手下败得一塌糊涂。

    果然,他笑:“是又怎么样呢?”她恨极了,又明知言语上也赢不了他,只得掉过头去不理他。

    她没让他送自己回家,只让司机把自己载到了公司门口下了车。他还和她道别:“有空找我喝咖啡。”

    她狠狠地瞪着他,有可能的话,她一定会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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