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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是些牲口,一人能扛七八箱……”罗嗦扇了凉,帅朗一看出货单被搞得乱七八糟,不迭地抢过来,放回到了车里,提醒着罗嗦:“甭得瑟啊,好容易有个挣钱机会,赶紧干吧,好年景可不是天天有……我走了。”
“别别……还有四箱,帮扛上去。”罗嗦见雇工们扛得还剩了几箱,拉着帅朗,不客气了,帅朗有点不乐意,翻着白眼:“你丫可好意思,我现在好歹也是你老板,有指挥老板干粗活的嘛?”
“来吧……哥们面前你永远甭想翘尾巴充大。”罗嗦不容分说,拽着帅朗,一扭身子,嘭嘭嘭三箱直摞到了帅朗背上,帅朗正待骂一句,四箱分自己三箱实在不地道,罗嗦扛了一箱,哈哈笑着奔着早一溜烟冲上台阶了。
要骂人的帅朗又被气笑了,这几个大院里长大的小从来不知道客气为何物,虽然这回名义上是老板领着大家干,可事实上是谁也指挥得了帅朗,那儿忙就把帅朗拉上帮忙,不掏工钱个好劳力使唤得还挺志气。笑了笑,扛着扶着三件饮料,闪避着下山的人,一步一步朝极目阁走来。
热呀……帅朗不时地大手抹一把自额头到脸颊直到脖子里的汗,湿漉漉地一片。
累呀……这三件虽然不重,可要扛着走二百多级台阶还真有点腿软。
其实当初抢市场的时候就现,这里除了人多市场基础好,还有一个最大的盲点是服务根本跟不上,本来不挣多少钱,那些送货的何至于还给你扛山上,而摊主经营的也就一个两个人,真要扛扛货,那得一个多小时,自打这帮抢市场棒小伙来景区之后,这道工序全省了,现在条件基本已经成了,你送什么货,他们卖什么货,没事了批和零售的还在一块打扑克赌钱,这生意关系已经渐渐展到人情关系了,直牢固到飞鹏来送货,摊主转手就给了这帮小伙。
市场,貌似越来越稳固了,当帅朗累得吭哧吭哧扛着三箱到了极目阁,景区的段摊位,罗嗦早钻到凉亭里歇上了,大声喊着帅朗把货送到怀古亭边,景区里人更多,说是旅游,其实跟赶羊一样,导游领着一路走马观花,一簇一簇人群,帅朗几乎是在人群间挤搡着走,到了摊位跟前,老板忙得焦头烂额,直指着摊位旁边:“这儿,放这儿……”
“好嘞……”帅朗码到了摊后,那老板以为送货的,又指挥着:“搬过一箱可乐来。”
“好嘞……”帅朗又搬了箱,刚搬起来了,转身的功夫听着有人脆生生地喊:“帅朗。”
“啊”帅朗搬着饮料,转了几下头,很熟悉的声音,可没想起是谁来,又一声喊叫起的时候,这才看到饮料摊前哄着的人群堆里走出来一位,蜷胖胖的姑娘,很不相信地盯着帅朗,又问了句:“你是帅朗?”
是关妍慧,胖姑娘一百个不相信地往前走着,几步到了面前,看着帅朗,汗出一头,油亮一脸,直延伸到脖子,衬衫湿了一片,人晒得更黑了,上上下下愕然的打量了半天,看清了,是帅朗,关妍慧皱着眉头问:“你……你不是在市当店长么?怎么成了这样?”
那眼神里说不出的怜悯和同情,就像看到落难的逃荒人士一样,差不多就该掏腰包周济贫弱了,看得帅朗走也不是,说也不是,还没说出来,有人替他说了,那摊主催着:“快点呀,这么多人,小罗挺精干的个人嘛,怎么找了你这么个手脚不利索的……”
“哦,来了,来了……”帅朗赶紧给摊主递上去,帮着拆封,几瓶几瓶抽出来,扔进漂着冰块的凉水里,那摊主明显嫌帅朗手脚不利索,挥手打着人,这么个态度全落到关妍慧眼,待帅朗回过头来,这同情心泛滥的胖妞那份怜意更甚了几分,弄得帅朗倒不好意思了,茬着话题问着:“妍慧,你怎么来这儿了?”
“高几个同学一起出来玩呗,快毕业了,整天介没事,净玩了。对了,你怎么成了这样?”关妍慧解释了句,又追问不休了,不知道是出于对帅朗的关心,还是觉得和上次见到的差异太大,很纳闷,那次好歹还驾了辆别克,像个冒牌花花公子,总不能才一个月,又成民工了吧。
这个问题嘛,让帅朗很难回答了,笑着道:“挣钱呗,夏天这个饮料卖得快,所以就来这儿,就成这样啦。”
“不能找份正经工作呀?你好歹也州大学毕业的,不至于卖苦力吧?”关妍慧小声教训着,估计是有失当代大学生的风范了。对于打这等嘴官司帅朗向来是张口就来,针锋相对地反驳着:“这都不错了,北大都出了卖猪肉的学子,广大都出了掏茅厕的硕士,咱们州大学找不着工作的一多半,能挣着钱都不错了,有人想**还干不上呢。”
“你倒干得上,就干这个?我都替你脸红。”关妍慧翻着眼皮,不屑加不认识再加上不以为然。
“自食其力,自谋生路,不丢人……回去问问你爸以及你爸的同事,收了我十几万学费,没把我教育成材,他们脸红不脸红。”帅朗听得话里有刺,给了更大的一根刺,关妍慧那是这号油嘴油舌痞味一身帅朗的对手,刹时被气得剜眼嗤鼻,一指某个方向,激将着帅朗:“……去,去告诉雪娜,自谋生路不丢人,不是想追我们雪娜么?机会来了啊……”
王雪娜也在,帅朗吓了一跳。有点不相信地回头,海拔高十几米的阁台上,游客的群,依栏而立的,正是许久不见的学妹王雪娜,乌黑的辫子翘在脑后,站在那个地方已经看了好久了,即便看不清表情,帅朗也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这个形象给她的惊讶和不解会有多大。
“去呀?我们同学都在啊,要不我替你引见引见……让他们审核审核。”关妍慧刺激着帅朗,帅朗跟着现了这是一群年纪不大小团队,四男三女,还有人招手喊着关妍慧,只有王雪娜没有打招呼,不过目光也没有离开过帅朗,隔着那么远,远得像一条天堑,她走不过来,好像自己也迈不出脚步,稍稍一愣的功夫,帅朗做了一个意外地动作,扭过头,迈步就走,向着下山的方向,关妍慧追了一步喊着:“嗨,怎么走了……”
没有理会,快步走了,还真有点像羞于见人一样快步走着,奔下了台阶,上了车,头也不回,直驶着离开了极目阁景区。
没有怨、没有恨、也没有更多的留恋,或许那时候不经意的邂逅留个最美好的回忆是个不错的结果,曾经矢志要去追这位清纯的小学妹,可每每相见之时总有那么一份自惭形秽,曾经信誓旦旦一定要约她送她,可后来却自食其言了。这些日子又生了许多事,心里每每总被一个人的影子挤得满满当当,甚至于无法走得出那夜的回忆。
美好的事,错过,就当没有经过,或许更甚于破坏那份已经定格的美好回忆。
胡乱地想着,驶出了几公里,本来被生意兴隆撑起来的兴喜又被这惊鸿一瞥冲淡了,回到了五龙景区,停车场上又一车饮料送来了,小皮驾的车,大车上的货正分开码到小货厢上,帅朗捋着袖子,压抑着心里那份黯黯升起的失落,和司机助手一起分着货,只有在挥汗如雨、疲累交加的时候,那份有关于生活、有关于将来、有关于职业之类的种种无可奈何,才会稍稍地淡化,才会不去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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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我,你们看到了什么?”
停车场外,景区路边,隔着不到五十米就能看到帅朗分货车的地方,奥迪车里的空调把车厢吹拂得凉意丝丝,驾车的是林鹏飞总经理,副驾上坐的是秦苒,后座是叶育民,一路从市区到了景区,四十多个景点几乎看遍了,说实话,一直以来飞鹏的货是根本不愁出手,不管是助理还是主管,这个市场区域根本就没来过,一个电话就解决问题了。
“做得很细,他是把市场有机分割了,分属于几个不同的人,都是他哥们,而他居做分销。”叶育民道。
“很下功夫,他投入的人不少,几个区域几乎是盯守,我们稍有动作他马上就会知道。”秦苒说着,不远处那位扛货的小伙和公司里的搬运工根本没有什么区别,更看不出什么特异之处,孰不知正是此人调得飞鹏公司紧锣密鼓准备十天了,就为一击而胜,重夺失地。
听着俩位下属说话,林鹏飞似乎不太满意,追问着:“还有呢?”
“他故意放开市场,边缘几个景区把绿尔、蓝莓小批商都放进来了,那几个小代理挺感激他的,至于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协议不太清楚,不过我想不会有,心区域的市场他不会拱手给人,主要渠道出的还是正浓的货,渥尔玛一直是搭售。”叶育民说着近期的分析。
“不过这样的话……”秦苒接着道:“时间一长,渥尔玛在景区没准还真有一席之地,不管销售和消费都有一种惯性在内。”
俩个人说完了,都看着林总,这位年过半百,叱咤饮料行业的人物以眼光独到著称,而且韬光养晦,很少与人一争长短,不过想和飞鹏一争长短的先有沸思特,后有正浓,两家一家倒闭了,一家附了,难得地见这么位老总会对一位对手这么重视,比如现在,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俩位下属的说话,眼光眨也不眨看着搬完饮料,抹着一头一脸汗水的帅朗,笑了笑,若有所思地说着:“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你们都没有看到。”
回过头来,看了看俩位不解的属下,林鹏飞挪着身子道:“这个时间,我们所有的对手里面,凡吹着空调、打着电话、看着报表的对手那一位都不足惧……站在一线,站在太阳底晒着扛货,一边扛货一边还思谋着抢市场的对手最可怕,就像我们当年创业的那一帮子,没有什么苦吃不了,吃得了现在的苦,看得见将来的路,这种人不可小觑呀……外人虽然说咱们家大业大不在乎,可一个景区和一个车站,几乎相当于我们一个二三线城市的年销量,又是集供货成本低廉,实在是可惜呀……走,会会这位去,招不到咱们旗下,只好将他永远赶走了……”
三个人,次弟下了车,男的西裤、白衬衫,还系着领带,女的工装裙,雪白衬衣打着领结,像俩个公司的谈判一样正式,一前两后,迈着自信而潇洒的步伐朝着帅朗的分货车走来。
三个人越走越近,正蹲在车阴影下乘凉,想着极目阁那位小学妹的帅朗,蓦地现了这三位不之客,下意识站起身来。
没有畏惧,没有恭敬,就那样不卑不亢地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个人,三个人走到了面前,停了下来。
这一刻,帅朗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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