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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国师的袍角了……她毕竟年纪不大,表面稳重老成,其实心还是孩子的心。国师不露面,就像只贴出谜面,没有公布谜底一样。她有一探究竟的*,但还是勉强敛起神,打扫了下喉咙继续道:“自入长安以来,先后与云麾将军及尚书省两位堂官有过交集,日后我在外会多加留意,定不给神宫招致麻烦,请国师放心。”一面说,一面微微弯下腰,心里希望风大点、再大点……
看见国师佩在襟上的鎏金球型香囊了,她一阵雀跃。那香囊别致,精巧到每一个圆弧的镂空铜雕,与他一尘不染的襕袍相得益彰。不多奢华,但是有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帘内人大概对她未太留意,听了她的话,淡然道:“长安不比敦煌,风雪太大寸步难行,待雪停了再走不迟。王朗既然让你来神宫,我也不能有负旧友所托,若遇见什么麻烦,告知卢长史就是了。”
莲灯口中应是,却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她的注意力全在纱幔上,风带着戏谑,总是只差半点,又徐徐落回去。她不死心,顺着帘脚的走势越躬越矮,最后半侧着腰,几乎要撞到抱柱上。
帘内人掖起广袖,依旧平静看着她。到刚才为止,她的所言所行都合乎少年老成的规范,没想到过了半盏茶,竟成了这样。所以孩子就是孩子,容易被一样东西分散注意力。也或者是对王朗过于信任,太上神宫让她觉得很安全吧!
他松开两手侧过身,风从他背后猎猎而过,卷起面前的纱幔。他看到了她的脸,年轻,充满朝气。大漠和朔风没有对她的皮肤造成任何伤害,她不像大多数西域长大的人,还未老,面容已经写满沧桑。她是鲜焕的,有美丽的轮廓、明净的眼眸。恰到好处的美貌,恰到好处的气度,不偏不过,一切都刚好。
对于莲灯来说,帘缦撩起那瞬的惊鸿一瞥,已经足够把她震得魂不附体了。
她一直在等国师出关,谁知初进神宫的当晚早就见过他了,甚至不久之前她从墙头跳下来后,还曾同他说过话。难怪她觉得之前那个人和王阿菩相熟,原来他就是国师。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埋怨过昙奴的不靠谱,她说国师比大历还老,足有一百八十岁,眼前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很久才眨一次眼以外,没有任何一点和老态龙钟这个词沾得上边。
好在她善于控制情绪,脑子里转得飞速,五官已经回到了它们该待的地方。她开始怀疑神宫里是不是有另一个人和国师长得一摸一样,否则昨晚的一切就太难解释了。她想过直接问,但提不起勇气来。就像佛祖面前不敢放肆一样,这种问题本身就是对他的亵渎。
她把疑惑藏在心里,刚才还可以交谈,现在竟无言以对了。犹豫了很久,试探道:“恕我唐突……阁下可是国师?”
他走了出来,云头履踩踏过莲花砖,静而无声。到她面前调转视线一瞥,“我是。王朗应该告诉过你,国师名叫临渊。”
她心头一跳,才想起不久前曾隔着风雪大声问他名字。他可能觉得被冒犯了吧,当时并没有回答,可是隔了几个时辰她又找上门来,现在用不着问,他可以直截了当告诉她,这两个字足够她消化半天的了。
莲灯窘迫不已,没想到会有这样奇怪的际遇。她退后一步向他行礼,“先前是我莽撞了,失礼之处万请国师见谅。”自己想想,丢脸得很,强挤出个笑容来,干巴巴地阿谀,“阿菩曾对国师的风骨大加赞扬,今日有幸得见国师,果然高山仰止令人敬畏。”
临渊自动忽略了她那些艰涩的溢美之词,喃喃道:“王朗会说我好,听来真稀奇。彼时他来找我对弈,常为一子争得面红耳赤。现在去了那么远,这辈子也许不会再相见,反而想起我的好处来了。”
莲灯被他说得愈发尴尬,王阿菩当然没有称赞过他,给她们送骆驼来的时候提起他,评价无非四个字——孤高、凉薄。可是这些话怎么能抖出来?她咳嗽了声打掩护,“下棋是雅玩,即便因此起了争执,也当不得真。阿菩孤身在外,嘴上说敦煌好,有时候看他对月惆怅,其实他也思念家乡。神宫的木牌他保管得很妥当,可见很珍惜与国师的情义。我有两个朋友,常常和她们斗嘴,谁也不生谁的气,但与陌生人说话却很讲究分寸,客套是因为见外。”她为了圆个谎,一本正经解释了一圈。自觉十分的合情合理了,最后总结,“阿菩和国师不见外,国师是阿菩最好的朋友。长相思,长相忆,国师在阿菩心里。所以我们来长安,临行千叮咛万叮嘱,定要我们来拜访国师。”
临渊听她长篇大论,那句长相思长相忆倒叫他一笑。他知道王朗让她来太上神宫的用意,不过她似乎并不打算走捷径。就像她之前说的,不靠别人只靠自己,还真有百里济的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