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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劲忽然就醒过来了。
在白日光辉都被敛去的夜晚,在长箭贯穿骨肉,在火焰吞噬皮肤时残留的剧痛和烧灼感褪去之前,昏冥的神智变得清醒,已经不听指挥的肌肉忽然又和神经联线。
接着,他不管鼻端嗅进的淡淡而舒缓的熏香,不管在微风中起伏着勾勒出盛景的帐幔,也不管盖在身上的锦被是否温柔而细滑。
他飞快地从自己躺着的位置跳起来,垂在身侧的左手闪电探出,在邵劲堪堪转过脑袋,还没有认真看清楚躺在自己身旁的人面孔的时候,就扼住对方的喉咙,将对方整个往上一提——
盖在身上的大红锦被在这样粗鲁的动作下被蹭开。
黑色的长发蜿蜒而下,素白的中衣在红与黑中若隐若现,他这时候才发现,躺在自己身旁的,被自己扼住的女人有一张太过美丽的容貌。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在被自己扣住脖子之前手无寸铁……看上去也并没有太多的威胁——他的目光已经飞快扫过了对方的骨骼和肌肉,他这样判断着:这是一个漂亮而没有威胁的女人——但这个念头仅仅持续了一瞬,在下一刻,邵劲看见对方睁开眼睛,一双美目寒光闪闪朝他看来。
哪怕在前一秒和前二十年间经历过太多恶意,在现在这种古怪的时刻,邵劲还是因为这道视线而感觉肌肉微微紧绷了一下。
他手指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加重了。
被他扼住喉咙的女人轻轻地闷哼了一声,脸色已经因为缺氧而开始泛起薄红。
邵劲的手指僵了一下,又缓缓松开,只保持着控制住对方,不让对方叫、也不让对方动的力道。
不是同情,不是心软。他在自己心里念叨着。所有的同情,所有的心软,早就被那些日复一日的恶意磨掉了。
现在他只是——有点奇怪。
他正完好无损地和一个女人躺在一张床上,他们或者是夫妻,或者是情人。
可这绝对不可能。
因为他并不认识对方。
因为一秒钟之前,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周围只有风的声音。
宫殿太大,邵劲不习惯有外人在自己的寝宫里,徐善然因为每晚都与邵劲同住,晚间也绝不留人,哪怕是再贴身的侍女与心腹。
这个时候,如果面前这个人想要杀她,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会恰好闯进来。
徐善然用了“面前这个人”,来形容邵劲。
在她睁开眼看见对方的第一时间,她就能够确定,面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和他朝夕相对,起居与共的丈夫。
这是谁?
他怎么会出现在风节的身体里?
徐善然想着,她的心越来越冷,理智就像是一把细密的梳子,慢条斯理地梳理着目前得到的所有内容。
但与内心不相符合的,她的目光在和面前之人的对视上反而越来越柔和,只几个眨眼的时间,她就像是刚刚从梦境中醒来那样打了个哈欠,又面露不悦,像对十分亲密之人似地嗔道:“又半夜吵醒我,你还不知道我睡到一半醒来脾气不好吗?”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抬起手拍了一下扣在自己脖子间有如钢铁一样的手腕,宽大的袖子滑到手肘的位置,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皮肤——但很快,显示了自己衣衫底下并没有藏着任何武器的徐善然就重新垂下手,迅速掩去自己露出的肌肤。
她这时候像是醒过了神,微微蹙眉说:“先放手……风节?你怎么这么严肃,刚才做恶梦了?”
……风节。
邵劲咀嚼着这两字。
这是这个身体主人的名字吗?
他垂了垂眼,遮挡一下自己的面无表情,一边缓缓收回手,一边想着刚才的“不可能”。
前一秒钟还在火场被人杀害,后一秒钟就躺在精致的房间里和一个女人温存。
并非绝对的不可能,至少还有两种可能性。
一种是他他再次穿越了,另一种是他已经疯了。
而现在,他是穿越了还是已经疯了?
邵劲发现自己已经分不清楚了。
他不想去看这个陌生而和又和自己此刻身体十分亲近的女人,他的五指松了一下,胳膊已经垂了下来,垂下来的同时还僵硬地“嗯”了一声,算是对对方刚才“做恶梦”的回复。
跟着他就发现那个女人已经半跪着挪到床沿走下去,百子千孙的帐子如同水波一样起伏,他的目光慢了片刻投过去,帐幕已经被钩子挽起,从床上下去的女人拿了件衣服披上,看了眼角落的钟,回身冲他微笑:“也快到上朝时间了,先起来梳洗吧,等待会下了朝还觉得累,就再回来补补觉。”
徐善然用外衣将自己裸/露的肌肤与曲线遮得一丝不露。
她保持着微笑,轻言慢语地说出了上面的话的时候,心中已转过百千个想法和准备。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宫外渐渐传起了帝后不合的消息。
要说这……简直像是三月飘雪隆冬打雷那样不可思议,毕竟别说是在朝围观的大人们,就是京中的普通百姓城外的混混无赖,又有哪个不知道新朝的皇帝与皇后乃是正正经经的国父与国母,别说叫皇后与自己共同上朝共享天下,就是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六天与皇后同起同卧的样子,也不可能与皇后不合啊!
但流言洗脑的威力正在于它并非由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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