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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的那份做上标记,然后就专挑这几题讲,其他基本没什么大问题的就留给同学们自己课后相互问了。

    “选择第六题听懂了吗?”

    班级一片静默。

    “好,那接下来第九题是吧。”

    这种情景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这节数学课,时一始终处于信息处理滞后的状态,她刚消化完老唐的上一题,下一题已经讲得差不多了,无奈只能先搁一搁,继续跟上后一题了,她就这么跳一题跳一题的听着这堂慢半拍的课。

    江则突然传过来一张小纸条。

    “下课我教你。”

    “好。”

    时一按照折痕的纹路折好传回去。

    “时一,数学倒二大题你听懂了吗?老师讲完我又算了几遍,总觉得还是哪里怪怪的。”廖韵之满面愁容地转过身,怕影响同学自习,小小声地说。

    江则眼底无以名状的柔色,撞入了廖韵之眼中。

    时一气馁,无奈地摇了摇头。

    时一只需稍一摇头,江则就搁下笔,拿过草稿纸,开始讲题。

    廖韵之有段时间发觉,江则最帅的时候莫过于此。

    廖韵之经常性转向后桌,频频看到的画面是:时一和江则凑近,攻克着同一张的练习卷,还有……江则专注的看着时一解题。

    江则耐心的一步步讲解解题思路,然后中途顿一顿,问时一这个部分是否听懂,他渐渐领悟到时一给出的反应所包含的信息,她若点头,他便继续往下讲,她若闷声不吭不表态,他便重新再梳理一遍刚刚的步骤,直到她完全理解。

    他永远按着她的步调走,永远照顾她的情绪,永远不厌其烦的一遍遍为她讲解其实本相差无几的题型,可再碰到时它稍一转换下方式还是轻而易举把时一难住了。

    然后廖韵之就又默默转了回去,此情此景,她都不忍心打扰。

    一开始廖韵之以为江则是在一旁默不作声地“辅导”时一,好及时纠正,但久了,她发现其实更多的时候他在看时一,只是看她。

    江则依旧是班长,副班长另有他人,时一没再参加竞选,比她优秀的人比比皆是,阴差阳错的副班长还是算了吧。

    江则更多的时候提供给她的是无需多言的帮助。时一真的很感谢他的存在,就好似他存在本身便是为她排忧解难。

    她一直不愿意麻烦江则,却又处处需要麻烦他。

    时一通常第三节课课间,水杯见底,江则正好也喝完了,询问过后便拿起她空空的水杯,又很体贴地问廖韵之:“要不要也帮你一块装水?”

    “谢谢啦。”廖韵之递给他。

    后来竟固定如此,江则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成为了她们日复一日的“打水小弟”,在第三节课课间拎着三人份的水杯走出教室后门。

    时间久了,时一就真的很不好意思了,明明同时需要装水的是三个人,却总是江则一人跑腿,其实准确来说是她一个人,廖韵之还只是偶尔几次的顺带。

    江则只满不在乎地说顺便而已。

    两三周后,时一想了想:“我们轮着来吧,一人一周。”

    江则忍俊不禁:“那就一起吧。”

    最后从江则帮时一变成了两人一起,在固定的时间点下楼装水。

    同桌后的他们,“正好”、“顺便”是时一时常从江则嘴里听到的词。

    “江则,你有空吗?”时一习惯性问题前礼貌地问一句。

    “有。哪题不会?”江则立马停止刷题。

    “要我帮你打水吗?我正好要去。”

    江则的“正好”总能踩在时一刚喝完水没多久的当口。后来,即便时一暂时不在座位,江则也很自然的拿过她的空杯,不正好、不顺便,可她回来时,桌上已是满满一杯温水。

    江则对时一永远有空、永远正好。

    在时一对江则保留的高一印象中,他是不怎么吃零食的,偶有几次往学校的小卖部跑,也只是因为体育课当天忘带水杯买瓶矿泉水而已。

    可文理分班后,时一开始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当他在午休时拆开某包薯片,两人慢动作播放般咀嚼;当他在电脑课上悄悄塞给她一颗糖,各自躲在显示屏后面双唇紧闭;他们分享着同一罐益达,融入寂静无声的自习中……

    某个课间,时一和廖韵之勾着手结伴去厕所。

    廖韵之试探性地问出口,尽可能是当做无数个不经意间的琐碎日常:“时一,你觉得江则怎样?”

    “他很好啊。”时一几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廖韵之犹豫着该怎么继续下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初中遇见林越的那三年,你会不会喜欢江则?”廖韵之细细观察着时一的面部变化。

    时一沉默了一会:“他真的很好。”

    除了“很好”她再也想不出更为贴切的形容词。

    “哪个女生不喜欢。”时一隔了一会又说。

    廖韵之也不可否认,江则的好令人难以抗拒。

    “包括你吗?”

    也许、大概、可能……会吧。

    而事实是她喜欢林越,心知肚明。

    “如果,就可能包括;但现在,不包括。”

    在大家哗啦啦下楼去操场升旗的周一大课间,林越慵慵懒懒的跟在时一后头,假意漫不经心问出一句:“学习还顺利吧。”

    “恩……还算是。”

    “恩。”林越怅然若失。

    时一手里攥着张演讲稿,边慢慢地走边碎碎念过稿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被班主任钦点成这周一国旗下讲话的班级代表。

    每周周一的升旗仪式后,先是学校领导讲话,然后是各班轮流派学生代表发言,最后是教导主任点评上周的德育工作,而这周正好轮到时一班级。

    稿子反复修修改改了一周,昨晚也顺了好几遍,时一想着尽量能做到半脱稿,可她还是抵不住紧张。

    “我先去趟厕所,你们先走吧。”时一手心沁着汗。

    刚才那节课,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会在全校师生注视下上台演讲的事,有时看着黑板上“唰唰唰”的板书,脑子却突然放空好久,临下课前还灌了好几次水,越喝越渴。

    廖韵之:“按准备的来就好了。”

    尤翘楚:“放轻松,放轻松。”

    时一点点头,拿着稿子就往公共厕所的方向走,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林越不吭声的跟在后面,看着时一哧溜一下就进了女厕。

    “要不要我帮你拿着稿子啊。”时一刚进去,林越就站在厕所门口对着女厕的入口问。

    无人应答,过了几秒就见时一折出来,把两张被她捏得边角微皱的稿子塞他手里,又灰溜溜的进去。

    时一全程没怎么抬头看他,林越竟忍不住被她兀自紧张的可爱模样逗笑了,纸张还留有时一掌心的余温。

    时一出来,径直走向林越:“谢谢。”拿过自己的讲稿。

    她没想到林越竟跟来了。

    “别紧张。”林越语露关怀。

    “我没紧张。”时一嘴硬。

    可她下意识深吸口气的细微举动出卖了她。

    林越跟在一旁强忍笑意,觉得这样不太好,硬是克制了自己。

    时一又“咻”的一下瘪了下去:“林越,我有点太紧张了,怎么办。”内心里的自己已经急得直跺脚了。

    她也知道她太紧张了,可她越知道越想镇定,越做不到。

    “你只需要看着我就好了。”时一湿漉漉的目光更加水灵,林越的心也忽地被击中,某块地方柔软的塌陷下去。

    他喜欢时一内心的坦诚,手足无措的求助于他,真真切切地问他一句怎么办,他会真实的觉得他才是那个被她真正依靠的人。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他没多想,就做了这个粉红的举动。

    时一怔在原地。紧张感瞬间被羞涩取而代之。

    动作完了,林越才慢慢涌上一丝延迟的难为情。

    人群一致朝操场涌动,时一手中的讲稿被她攥得更紧,两人局促不安的呆在厕所门口看这看那就是不敢看对方。

    “下周轮到我了,”林越看向别处,“换你安慰我……”说得小声。

    15

    宋因冉作为学习委员自是经常出入年级办公室,更何况她现在又是李女士钦定的语文科代表,但凡有点可以表现的机会,都事事争先,语文课上踊跃发言已是不用说,课后又缠着老师刨根问底更是如此,所以李女士喜欢这个随时随地都对她所教授的科目满是求知欲的好学生。

    当李女士托人传话让宋因冉去年级办公室,从她办公桌上把随堂练习册抱到班级并发下去时,宋因冉一脸讨好地拜托她的后桌林越。

    “林越,你现在有空吗?”宋因冉转了个身子靠着椅背,面对着林越。

    “恩,有事吗?”林越收起了上一堂课的教材,从书桌抽屉内取出语文书,下一节课就是他最头疼的李女士的课了。

    “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趟年级办公室,帮我把我们班的练习册一起抱到班上?”

    林越有点为难,自从上次被抽点到,此后的语文课他真可谓是谨言慎行,活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真怕她一时想不开又在课堂上拿他开刷,以起到杀鸡儆猴的示范作用,更别说在李女士的火眼金睛下偏移半毫非分之想。唯一的解决之道便是,惹不起还怕躲不起不成。自那后,他见李女士都绕道走,尽可能避免相互照面的机会。

    “你不用进办公室的,你只要在门口等我出来就好。”宋因冉似是看穿了林越的犹豫不决。

    此举真可算是令人无从拒绝。

    “好吧。”林越勉强答应。

    不管怎样他们都算是同班同学,更何况如果不出大的变动,今后一年都有份前后桌的情谊在,互帮互助自是不可免,况且宋因冉眼巴巴的等他同意。

    “其实语文老师人很好的,你只要认真对待她布置的作业,好好听课记笔记,她也就不会难为你了。”

    其实林越很想告诉宋因冉,自己对李女士的畏惧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是年年岁岁间接性的积累,他对语文这门学科不感冒也就顺其自然的易招惹语文老师的偏见,他对事不对人,但偏偏事与人存在某种摆不脱的联系。

    “你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或者是比较为难的地方,我也能酌情处理。”宋因冉笑嘻嘻的说,“上次语文老师点你起来念的那题是时一的答案吧,我后来检查作业的时候看到你们两的答案一模一样。”

    林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否认。

    时一在讲台上擦着上节课黑板上留下的板书笔记。白色粉尘扑扑的迎面飘,身后是宋因冉跳跃的音调和不时回应一两声的林越,一齐走出班级前门。

    时一进年级办公室归还上一堂课老师遗漏在班级电脑上的U盘时,看到的是林越仍耐心地站在门口等着宋因冉把作业抱出来,百无聊赖的模样,惹来由此进进出出的同学不时多看两眼。

    林越看见了她,与她眼神交汇了一两秒,她便进去了。

    时一进去的时候,宋因冉已经和李女士交谈的差不多了,任课老师不在办公桌前,时一把U盘放在了桌上,准备撤离时,宋因冉正对着那摞得极高的练习册无从下手,她好心上前问她是否需要帮忙,宋因冉有一秒的踌躇,后点头答应说谢谢。

    时一知道她在考虑什么,可宋因冉现在又不能直接叫来门口等她的林越,但又担心时一太过热心帮到底,好不容易叫来林越也就无处施展了,可这一大叠练习册又总该先抱出办公室再说。

    时一有时候真该感谢父母给了她一副睹微知著的女儿身,省去了许多弯弯绕绕的不必要。

    “我就帮你抱到门口。”离开了李女士的办公桌,时一抱着半叠的练习册,对宋因冉说。

    “好。”

    林越背靠在门口的墙面上已有一小会,宋因冉终于从里头出来,时一在他面前停下,他赶忙从她手里接过,说了声谢谢,时一回了句不用。

    时一本想先行一步回班,林越叫住了她。

    “这本是你的吧。”林越从自己抱着的那叠练习册中,抽出了压在中间的一本以朴素简约的包装纸作为外壳书皮的练习册,递给她。

    “恩。”时一伸手从林越手里接过,反正一会也是要发的,就先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那本。

    “还有包书皮的习惯?”

    “怕是改不掉了,也不全包,常用的几本练习册和课本而已。”时一尽量让这对她来说稀松平常的事也传达给林越以同样的感觉,但这解释看样子是白费劲了。

    “而已?”林越抓着字眼,并不能很好的明白时一某些生活细节中的执着。

    “我可不想让我的书裸奔。”时一耸耸肩,料是林越不懂她的无奈。

    时一难得的幽默配以严肃认真的表情,在林越看来有种少见的反差可爱。

    她从小就有包书皮的习惯,最开始是上小学时,老师有严格要求哪几本书是必须在外皮上加个封套的,有些老师要求更甚,还必须是白色书皮,她不喜欢市面上卖的透明封皮上印着花花绿绿的图案,规格还不统一。她觉得这就是老师对学生最早的行为规范,跟小学生上课双手叠放在桌面上,端端正正的听课是一个道理。因此时一上小学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刚拿到新书,第一件事就是回家让妈妈用纸质较厚的挂历纸帮她包书皮,挂历纸的正面是当月日期和各式各样的图,她会翻过来选择背后白净的那面当书的封面,然后又让妈妈在正中间写上科目名,右下角写上她的名字和班级,这才完成。时一那时字体还没成型,她怕自认为歪七扭八不够严肃的字毁了“精心包装”的新书,等到后来字体定型下来后,她也慢慢学会了自己包书皮,每一本都选择别样的包装纸,不再在上面添字,久而久之,哪种封皮是哪本书的,她一眼就能区分。但那时已是初中生,老师不再拘泥于这些形式,同学们也多半嫌麻烦觉得没必要,已没了包书皮的习惯,就算真有些人在意书面是否褶皱,书角是否会卷翘,也会选择去文具店里买全透明的塑料封皮。高中更是没有人如此,所以她在这方面就稍显得与众不同,这成为她保留至今外化于形的习惯。

    每每老师总夸她卷面整洁,字迹端正,犹如打印出来的黑色铅字,批改她的作业都赏心悦目。

    她后来想过,这都归功于她自小对不成型时歪七扭八的字体的自我嫌弃。

    “那也帮我把我的语文课本包一下吧。”

    “你确定?”时一看了看自己手中练习册的封面,淡雅简洁的颜色,虽不是花里花俏的明艳色调,但到底不是适合男生的款式。

    “包装纸背面没图案吧,就反过来那一面朝外用。”林越毫不见外,还为时一支招。

    “也行,你要是喜欢。”包书这事不麻烦,一本语文书也就三两下的事,时一答应了。

    时一离开后,宋因冉按耐不住好奇心,反问林越一句:“你喜欢这样的?”

    “我看时一包的挺好的,就想换上自己的书试试感觉,不然我每次看她那么不厌其烦的精心呵护每一本教材,总给人种她的书跟我们的不一样错觉,更具吸引力。”林越不以为意。

    “哦。”宋因冉黯然失色了些,无言以对,她其实想说,她日日收发作业,次次接触过时一带封皮的书时自己从没有过这种感受。

    林越是真没客气,语文课一结束,他就拿着语文书走到时一桌前:“拜托了。”又转念一想,“顺便帮我写上字。”

    “封面写字吗?”时一确定林越的要求。

    “语文两个字就算了,我想着给它换了个皮囊,境况会不会有所改善,就当新的面貌,新的开始吧。”

    “好。”时一低笑,想到的是他昄依佛门,改邪归正,可这不过是他眼不见为净的另一套说辞。

    “你就帮我写名字吧。”

    “还有吗?”

    “没了,简单点,这样就好了。”

    “那我今晚弄完明天给你吧。”时一把林越的语文书收入包中,又停止了动作,“今晚的复习作业需要用课本吧。”

    林越迟疑了一下,难为情的开口:“也是,要不……把你的语文书借我。”

    时一顿了顿,直视进他的眼中,以求其真实性。

    “我会小心点不弄皱的。”

    时一莫名觉得搞笑,她没在担心这个,这简直是他不必要的多虑,但她也没解释什么,只是拿出自己的书给他。

    “你告诉我吧,怎么把字写的这么方正,横竖撇捺都像那么回事的。”林越把时一的课本拿在手里翻阅,找到今晚要复习的篇目,掠过她一笔一划详尽的笔记,面对时一确认,“是这篇吧。”

    时一点头。

    “难不成你的字还是盗版不成?什么叫像那么回事?哪回事?”

    “高仿的那种。”林越嬉皮笑脸,不着调的开着玩笑,又正经的补充一句,“字迹端正,卷……”

    “打住。”时一立马出手制止,“别说了。”

    “怎么了?”

    “怕骄傲。”时一一本正经的说。

    林越被她的话一时噎着。

    她想起初中那次林越从球场回来,坐在她身边,随意从一叠作业堆里抽出了一本认真的抄写,说的是同此时相差无几的话意。

    她听腻了,颠来倒去都是毫无二致的词。

    但凡能从别人口中听到半点关于夸赞她的话大多也不过就这么一句,他们口中所惊叹的,她那犹如打印出来的铅字字体,却连好看都算不上,方方正正,一板一眼,毫无笔锋可言,一点艺术特色都没有。人人都这么夸她,这俨然已成为了一张甩不掉的标签,直至她开始怀疑真如他们说的那么夸张吗?却没人重新定义对她的印象,除此以外呢?她还有些什么足以令人惊叹。没人会夸她长的好看,身材好,皮肤白等种种,外貌上的优越感从不属于她,就仿佛她所有的闪光点都在“字迹端正,卷面工整”这句话下不值一提,逊了色,一层层漆染在外的是她听过无数次以致不痛不痒的变换语调。那内在学识修养和气质呢,也不一定,她此前尽过的努力所得最大的回报就是实现了十六岁的生日愿望。

    她现在最不希望的是在林越口中重复听到类似的夸赞,起初是为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而高兴,但相近的话听多了,便有种变样的不入心,往后她开始沮丧,除初次之外似是没有什么能令林越记住她的地方,她希望林越能发现些她别样的好,除此以外的好。

    林越虽暂住在外婆家,和时一同一小区,但时一并没刻意重新调整日常作息时间以顺理成章的求得一份“巧合”,还是按照以往,该干嘛干嘛,而这恰巧是她不自知的最为刻意的举措。

    假装自然实则不然。

    她到班的时候,林越还没来,她先将他的书放好在他的书桌抽屉里。

    宋因冉来的早,已经开始准备早读的教材。

    “时一,你喜欢林越吗?”宋因冉认真地凝视着她,一目了然的是她脸上写着的所期望从她嘴里听到的否定答案,她在等她摇头说个不字。

    今天轮到时一值日,她来得早,班上除了她俩暂时没别人。时一看了看她,回视她的灼灼目光,她没有一下子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而是反问一句:“你喜欢林越吗?”

    “恩。”宋因冉一愣,重重的点了下头。

    她当然知道她喜欢林越。

    “如果我也喜欢他,你就不喜欢了吗?”

    “怎么可能?”

    宋因冉是惊叹就目前的表面情况而得出的结论与自己的想法有所出入,前半句是时一怎么可能喜欢林越,后半句是她怎么可能会因此不喜欢林越。

    “他人喜欢与否,并不妨碍你继续喜欢她,不是吗?”

    时一没说出实话,但她说确是实话。

    “时一,我喜欢林越。”宋因冉又重申了一遍自己的立场。

    所以她不能喜欢吗?

    就算论及先来后到,话语权也掌控在时一手中。

    时一不再多说。

    宋因冉是来时一这求心安的,她希望她们能是同一战线上鼎力相助的队友,但其实她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都紧绷绷的拴在林越这跟难以挣脱的绳上自我束缚,相互拉扯,甚至挤兑。

    昨天傍晚时,值日生已经把教室卫生扫得很干净了,今早她只需简单检查下是否有遗漏的角落,以免早读课有检查部的学生来扣分。

    时一把打扫工具放在卫生角,林越从后门进来,走向她:“何佑禹想把尤翘楚约出来吃个饭,让我拜托你。”

    “他要为上次的戏弄道歉?”

    “完整点说应该是为上次在她生日当天戏弄她而道歉。”

    时一狐疑地看了林越一眼,林越当时不在场,却和何佑禹同属足球部。

    “他应该自己去说的。”

    “他说尤翘楚一定会很不给面子的拒绝他的,她已经一周不来足球部了。”

    这下算是彻底闹掰了。尤翘楚的脾性她还是知道的,说一不二,火气虽大但来得快去的也快。

    “让我跟她说?”时一指了指自己,“也未必就能赴约,她还气着呢。”

    “说是把她骗出来,就当是你约她的。”

    时一虽然内心嘀咕着,觉得这事处理的不太妥帖,尤翘楚若知道自己出卖她,准又得炸,但何佑禹派林越来拉拢自己,他和尤翘楚这么干耗着也不是办法,她没有理由拒绝。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林越摊手连连摇头,表示作为中介传话人的自己也是被逼的。

    课间操结束后,时一在人群里搜索着尤翘楚和廖韵之的身影,费力地挤开人群拉住她们。

    廖韵之还不知情,暂时无人帮腔,时一又不好意思一下子直入主题,怕这样反倒显得突兀得不真诚,尤翘楚起了疑心。

    她们弯弯绕绕的说了些其它的事,时一独自一人绞尽脑汁准备随时支出一条话题水到渠成的引向何佑禹的事。

    何佑禹跟在操场的另一头,尤翘楚看见时甩开脸,扯着时一和廖韵之的胳膊就大步走,全当没看见这么个大活人,时一转头向后看了眼,和泄气的何佑禹有那么一秒心照不宣的会意,他的眼里写着“拜托你了”的哀求。

    时一哀怨的叹着气,被一旁的尤翘楚听进去了。

    尤翘楚对何佑禹的不爽体现在硬生生的把时一的头摆正,让她别理他:“别管那只疯起来乱咬人的野狗。”

    时一哭笑不得,“野狗”这词安在尤翘楚身上竟也有种半斤八两的意味,尤翘楚抓狂起来也没什么人样。

    更何况,何佑禹已“沦落”到需摇尾乞怜、呜咽求关怀的境地,尤翘楚仍是摆着一张臭脸在那端着。

    她是该心疼他,还是该说他活该。

    时一憋了半天,终于开口:“这周日出去玩吗?”

    她说完,心虚的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

    “好啊,好啊,去哪?吃饭逛街吗?”尤翘楚瞬间阴转晴,立马欢快地点着头,就怕她反应不及时时一反悔,过了这话的实效性,“难得你这么主动,真是不多见。”

    “随你定。”时一勉强扯了下嘴角,不忍戳破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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