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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之前的谋划也算是成功了。至少天晴现在要考虑的不是什么流言——在皇后娘娘狠狠惩戒一些说闲话的宫女后,关于天晴的流言暂时销声匿迹了,现在最重要的反而是她得在今年寿宴之前,成功将腰围减下来,顺顺利利套进她那那套公主服。
……
安宁在离开皇宫之前,又将去拜见了一回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还收到了一些赏赐,太后娘娘表示,下回进宫的话,可以将卫先生也带上,她许久没见卫先生了。
安宁自然是应了下来。
在出宫回家之前,她想起天晴的吩咐,回到家后,便下了帖子给平津侯的幺女,看对方什么时候有空她再过去拜访。
平津侯的幺女杨一茹很快就下帖子回道三天后可以,还很热情地让人送来了好几样的礼物。安宁有些莫名其妙,她同这杨一茹不熟吧,最多就是以前在梦芙的那宴席上有过一面之缘。对方送的礼物有不少都是小女生容易喜欢的东西,其中还有一本书画大家的真迹,一看就是打听安宁的喜好,所以投其所好。
安宁忍不住同玉容说道:“这杨一茹打得是什么主意?京城中谁不知道我同天晴关系好,难不成他们家打算通过我重新给天晴赔罪吗?”
玉容对于京城里众多的姑娘可谓是了若指掌,说道:“我听说这杨一茹也是天真浪漫之人,以她的城府,肯定想不到这些,估计还是她家里人的教导吧。那杨夫人虽然家世不显,但她父亲以前曾经救过上一代的老侯爷,所以两家便指腹为婚。杨夫人小时候父母早逝,便住在侯府中,同平津侯也算是青梅竹马,所以感情甚笃。”
安宁大概明白了。她原本上来只打算带几色的针线作为礼物,但对方送来了珍贵的字帖,她若是还礼轻了,恐怕面子上也不好看。她想了想,又增添了两瓶的葡萄酒,两瓶的玫瑰清露,反正今年她所做的玫瑰清露不少,时常被她拿来送人。
桂圆问道:“姑娘,前些天你在宫里的时候,我们做了好些木樨清露,要不要也添上?”
安宁想了想,这木樨清露平时也是作为贡品的,若是家里做的数量不多也就算了。好几箱的木樨清露直接放在装着冰块的地窖之中,在这种相当于电冰箱的环境里储存这些东西,可以大大的延长保质期,所以桂圆他们这回一口气做了一堆。
安宁点点头,打算到时候送十瓶给天晴,又添了两瓶作为礼物。
等准备好礼物后,玉秀也登门请她过去。
安宁猜测大概是蔚邵卿那画已经完成,所以才让她过去提诗吧。在这两天内,她早就已经想了好几首的边塞诗,等到时候看了以后,觉得哪首合适就提哪首。
坐上马车,进入蔚府,安宁轻车熟路地走去书房,蔚邵卿早就等在那里。听到她开门的动静,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
安宁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到他身旁,视线落在桌上那幅摊开的画。
城池下,处处狼烟,不远处大漠茫茫,一种雄浑苍凉的氛围便出来了。将军身跨战马,手持半卷染血的红旗,肃杀之意迎面扑来。
安宁默默欣赏着这副佳作,扭头道:“以往都是我替表哥磨墨,今日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指使表哥一回?”
“固所愿也。”蔚邵卿十分怡然地拿出一块上好的墨锭,添上适量的水,缓缓磨开来,黑色一点一点地氤氲开来,化作一朵朵的墨花。
安宁坐在椅子上,托着腮看着蔚邵卿磨墨,其姿态优雅不减,磨墨的时候,偶尔抬头送来一个含着笑意的眼神。
淡淡的墨香在鼻间缓缓萦绕着,安宁忽的嘴角勾起,言笑晏晏:“难怪不少人都喜欢红袖添香呢,果然有趣。”
被这么一个绝世美男服务,那种愉快的心情实在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蔚邵卿的嗓音压低了几分,比起平时的清冷,多了一些少见的诱惑,眸光隐隐有暗光若隐若现,“若是表妹诗做得不好,白白费了我这块好墨,那我可是会惩罚你的。”
他口上说着惩罚,偏偏又不肯说如何惩罚,加上略带喑哑而显得磁性的声音,越发让人浮想联翩。
安宁压下脑海中一些不太好的联想,努力端着严肃的神情,说道:“自然不会辜负表哥的期待。”她顿了顿,目光与他相对,“没想到表哥同延一关系如此交好,为了他竟然愿意惩罚一贯疼爱的表妹,真是让我伤心不已。”
她蹙起眉头,做出了伤心的神色。
蔚邵卿反而揪住了另一个话头,“你什么时候开始喊他延一的?”
安宁被噎了一下,“刚刚吧……”
蔚邵卿似笑非笑看着她,语气意味深长,“看来在皇宫的时候,你们两个之间关系突飞猛进啊。”
因为在书房,周围又没有其他人在,安宁乖乖将那些事交代了出来,当然鞋子掉了,最后反而是季延一给她捡鞋子这种黑历史必须要跳过。
蔚邵卿若有所思,只是手下的动作依旧不变,不紧不慢,带着某种的节奏韵感。他原本还担心季延一万一沉不住气,直接告白就不好了,一看这两人之间并没有真正的突破,心中不由暗暗放下一颗石头。
季延一的想法他大概也能猜测出一二:他大概同过去的他一样想着先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加快两人之间的距离再直接告白。只是他比季延一先认识安宁,感情也更深,在提前进驻到安宁心里后,季延一的这一招恐怕是要落空了。
难得走神了一下,蔚邵卿回过神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安宁见他磨出的墨水黑色十分均匀,满意地点点头,提笔写下了一首十分应景的诗词。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她还将诗词中一些不相符的地方给改了过来,因为诗词早在脑海中过了好几遍的缘故,写起来可谓是酣畅淋漓,不带半点的艰涩,笔锋锐利,同这画可谓是相得益彰。
“很好的诗,好的我都找不到惩罚你的理由了。”蔚邵卿感慨道,听他这语气,似乎还挺惋惜的样子。
安宁嘴角抽了抽,她发现越同蔚邵卿相熟,他便越爆发出性子中恶趣味的另一面,如果他恶趣味的对象不是安宁的话,安宁对于这种情况肯定会喜闻乐见。
她轻哼了一声,言不由衷说道:“哪里哪里,是表哥墨磨得好。”
蔚邵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装裱的东西,慢条斯理裱好以后,就让人送给季延一。
安宁见他行动力十足,竟是忍不到明天再送去,调侃了一句,“表哥如今的表现可真像是一个男子迫不及待要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现自己。”
若不是她清楚蔚邵卿的心意,单看这两人之间火花四射充满激情的互动,肯定要误解一番。
话应刚落,安宁便再次达成了看蔚邵卿变脸的成就,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
时间过得飞快,三天转瞬而过。安宁也换上了外出做客的华服,带着玉容和桂圆去杨府。
她第一次上杨家,自然得拜见一下杨夫人,杨夫人的相貌十分出色,眉目之间还带着英气,只是神态笼罩着一股的郁气。安宁立刻想起了天子送到侯府的那两个宫女。按照百灵的说法是,那两个都是青春洋溢千娇百媚的美人。
她强压下心底的情绪,十分得体地同杨夫人问好。既不会过分亲热,也不会过分疏离。
杨夫人虽然没有迁怒到安宁身上,但态度也同样算不了亲热,很快就让贴身丫鬟将安宁领去见杨家小姐杨一茹。
安宁走到花园中,便看见两个身形窈窕的姑娘坐在那里,其中一人脸上还带着一个紫色的纱巾,遮挡住她的容貌。她身旁的姑娘相貌娇美,一看就是温柔贤淑的类型。
只是她的衣着服饰明显没有带纱巾的那姑娘好,恐怕这带纱巾的便是杨一茹。
她忽的想起玉容昨天和她提到过,杨家侯爷似乎有个战死的兄弟留下一个女儿,目前就住在杨家,保不齐就是这位。
见到安宁出现,带着纱巾的姑娘站起来,说道:“见过安宁姐姐,姐姐的名声可谓是如雷贯耳,大大地给我们姑娘家争了口气,小妹仰慕已久,可惜以前都找不到同姐姐认识的机会呢。”
她一连串的话语说下来,显然语气很是激动。
安宁对着张笑脸也无法冷着脸,笑道:“妹妹性格真是直率可人。”这杨一茹年纪比她还小,今年刚过十二岁的生日。
见安宁的目光转移到旁边,杨一茹介绍道:“这位是珍娘姐姐,珍娘姐姐最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我们全家都喜欢她,一直都拿她将家人看待的。”
杨一茹的话语之中,对于魏珍娘十分的喜欢。
魏珍娘福了福身子,“见过安宁妹妹,你别听一茹乱说,我哪有她说的那般好。我又不是银子,哪里能够让所有人都喜欢。”
安宁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杨一茹招呼安宁坐下,下人奉上了各色的干果蜜饯,还有几样的点心。
杨一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个,安宁姐姐,你们店铺里最近不卖天门冬酒了吗?”
安宁瞬间明白了她脸上带着纱巾的原因,恐怕就是为了遮掩住脸上的痘痘吧,天门冬酒治疗痘痘和疤痕的效果不是一般的好,所以在店铺里售卖的时候,尽管价格不低,但买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安宁后来懒得酿造,直接将方子给了玲珑,让她家来酿造。
“店铺里没卖吗?”
杨一茹摇摇头,“我那天亲自去你们店里了,安姐姐说最近的天门冬酒卖完了,等新的一批做好,至少得三个月。她说你那边之前带了两坛的酒走,说不定还有。若是姐姐肯卖给我的话,即使是出十倍的价格,我也愿意的。”
她的语气听起来非常的急切,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尽快饮用这天门冬酒。
安宁却彻底无语了,一听就知道玲珑在忽悠她,即使店铺中的酒卖完了,新的一批不用半个月就可以做好的,玲珑说什么三个月显然是借口。她这里也没有两坛的天门冬酒。不过玲珑却不是无的放矢的人,绝对不会随意让她难堪。所以玲珑那里肯定是还有留着两坛的酒。
顺着这思路想下去,玲珑的目的也就十分清楚:无非是因为天晴的缘故,所以不想卖给杨家吧。
安宁自然不会拆自己好友的台,露出了一脸惋惜的表情,“我那两坛酒前几天入宫的时候就顺便送到宫里了。”
“啊?”杨一茹的面纱之下,隐约可以看见她张大的嘴巴,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一脸沮丧。她语气还有些不死心,问道:“送给谁了?”
安宁微微一笑,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天晴宫里正好有个宫女脸上长了不少的痘痘,虽然说这样的宫女一般情况下得等养养好脸再到主子面前服侍,但天晴不忍心,便向我讨了一些酒。我这里只剩下两坛,索性就都给她了。”
她这话半真半假,天晴的宫里的确是有个宫女长痘痘了,天晴也给了她一些敷脸的药,天门冬酒却没找安宁要。安宁却一点都不担心,等下送封信进去,两边串好词就可以了,不是什么麻烦事情。
说到底,她就是想替天晴出气一把。有本事,杨家就找人向天晴好好道歉,再找她要吧!反正等下她就拐去玲珑那里,让玲珑把酒直接送宫里。
杨一茹果然尴尬了起来,她家的事情她自己清楚,前几天才闹了这么一出,她爹甚至被护短的皇帝给削掉了职位,如今她若是想在那时间期限之前弄好她的脸,恐怕只能向那位公主求助了。
她咬着下唇,一狠心,拿下了自己脸上的纱巾,露出了里面满面的痘痘。杨夫人长相好,杨一茹生的像她,又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优势大大的,偏偏因为这满脸的痘,所有的优势都毁于一旦了,也难怪她会如此焦急。
安宁问道:“看太医了吗?”
杨一茹苦着脸,“太医给我开了一堆的药,但是吃了也没见好。”
安宁也不好说什么,虽然杨一茹很可怜,但是天晴对她来说更重要。
魏珍娘一脸诚挚地看着安宁,“姨夫姨母只是心直口快,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我替他们向公主道歉。如果公主能够愿意给一茹那酒的话,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杨一茹感动地喊出声,“珍娘姐姐……”
安宁眉心下意识地蹙起,原本温和的声音也冷下来几分,“你要以什么身份去赔罪?”真是好大的脸面。魏珍娘不过就是觉得天晴不会拉下脸同她计较,所以才这样说,还可以顺便博得杨一茹的好感。若是天晴不愿意的话,不是得白白衬托出这人的善良宽广的心胸了吗?
“天晴作为公主,身份高贵,一般人的看法对她来说,真不是那么重要。”她嘴角微微扬起,看着她们的眼神尖锐了几分,“而且陛下也曾经说过,除非是公主自己的意愿,否则不会随便给她指一个对象。”
杨一茹的脸涨红了,安宁的话显然是在指责他们家想太多。
安宁从怀里拿出天晴让她给的伤药,放在桌上,“听闻贵府公子受伤,这伤药好歹是宫廷秘药,用了以后好的比较快。你们也不必多想,天晴只不过不想最后事情又被推到自己身上罢了。”
她还是将这些说清楚比较好。
杨一茹弱弱道:“我娘真的没想到底下下人会把他们的话传出去。”
安宁淡淡道:“一个女子再温柔贤淑,眼界也只有后宅三亩地。天晴虽然被人说孤拐,但是她为大周所做出的贡献,一百个贤淑女子都比不上。她能够让农民田地的收成增加三成,能够为了研究出更多产量的稻谷亲自下田,这份贡献迟早有一天会记载入史册。在我眼中,这可比在后宅中做一个好妻子要重要一千倍一万倍。”
她声音不算大,却掷地有声,“我就直接说了,想要娶天晴的人,先掂量一下自己能否做出比她更大的成就再说吧。”
没那个本事就别瞎YY。
或许是被这些人话语之中对天晴似有若无的贬低所气到,安宁甚至不愿意维持一贯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杨一茹和魏珍娘似乎被她气势所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我配不上她。”一道声音响起,安宁转过头,看见杨泽宇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他在那边听了多久。